渐行渐远的手工麻布

今年73岁的罗春娇在织麻布，她是织布手艺人中最年长的一位。

东南网6月10日报道（福建日报记者　李长柱　通讯员　郑继涛　文/图）

麻布，也称夏布，手工织麻布，对很多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已经是一个遥远的记忆。在永安槐南镇洋头村村民眼中，麻布又叫“福建绸”。在这个有3100人的大村，至今还有不少手工织麻布的能工巧匠，在这里，手艺的温度依然存在，只是前景不容乐观。

从麻到布工艺复杂

“咔嗒咔嗒……”一阵富有节奏的声音，从一座民宅里传出来，一位戴着老花镜的老妇正在窗台边织麻布。老人叫罗春娇，今年73岁，19岁时就学会了织麻，“唧唧复唧唧”的织麻生活贯穿了她的一生。

罗春娇的手工织麻技艺是嫁入洋头村后跟大伯母学的。从前，在洋头村，户户织麻是当地的传统。“现在村里只有四户织麻人家了，罗春娇是最年长的一位。”洋头村党支部书记罗善妙说。

63岁的池秀花前些天不慎摔断了右手，打着石膏，无法操作需要“手推脚踏”、工序烦琐的织麻机。她说，麻布所用的原料是苎麻。苎麻生长比较野，房前屋后和山上都可种植，稍加管理即可。春天种下后，一年可收割三到四季。苎麻收割后留下树头，每年就会自然生长。

苎麻割了后去叶，再剥下皮接着用特制的刀刮去表皮，挂着晒一两天即成麻条或麻片。苎麻要成为织麻布的麻线，还需要经过绩纱。绩纱时将苎麻撕开成片，卷成一缕缕，放入清水盆中，再用手指梳成一根根苎麻细丝，并捻接成细小麻纱线，再用圆筒卷成麻线团作为织麻布时的经线，或用一根约三寸长的竹枝挽成如茧状纱锭一样小团缕作为织布时的纬线。

手工织布的工艺极为复杂。池秀花说，牵线是织布的第一道工序，需要两人以上协作完成。接下来是穿杼，将麻线一根一根穿到杼缝里，为织布做准备，这决定着所织布的疏密。织布时，经线分上下两组，通过左右脚交替踩踏板，带动两组经线上下交错，中间穿入纬线，并用木梳打紧，经线、纬线交替交织，织成麻布。

由于洋头村人多地少，苎麻已没人种了，如今织麻布的原材料由外村村民种植收割后送货上门。“一公斤苎麻要60元，可织20尺麻布，一尺麻布卖6元钱。”池秀花说，“织麻布挺辛苦，只能赚点工钱，一个月大约收入600元左右。这也是年轻人不愿学的原因。”

据了解，整个槐南镇，只有洋头村的四户人家和洋尾村一户五台手工织麻机还在运转。

麻衣麻袋“活”在习俗中

织好的麻布经石灰水浸泡漂白洗涤晒干，可以制成麻衣、麻袋。如果需要染色，则送到染坊染成青色，如今，在槐南镇会给麻布染色的只有大龙逢村一位70多岁的阿公。

麻布可制成衣服。洋头村地理位置与大田县建设镇相邻，两地语言相通、地缘相近，民风民俗相似。洋头村的麻布往往都在建设镇的圩日上出售，在通往建设镇的街道边，只有一个小摊位，出售麻布制作成的麻衣和麻袋，方便着因习俗需要麻布的乡亲。

麻布制成的麻衣主要用于白事，根据流传于永安市槐南镇、青水乡和大田县几个乡镇的习俗，老人过世时，儿子儿媳、孙子孙媳等都要披麻戴孝，穿戴的就是用麻布制成的麻衣，一套麻衣大约在150元左右。

麻布染成青色后，主要制作成麻袋。麻袋四角搭配小红布，主要用于娘家人去女儿家乔迁新房时，青麻袋内放有一斗粳米、银圆一块和毛芋、葱、糖、线等，寓意着祝福女儿家衣食无忧。

麻布在生产生活中的使用主要在20世纪80年代之前。今年68岁的罗旌坤介绍说，用麻布染成青色制成的劳动服，很凉爽，容易吸汗，干活时汗水一身，风一吹，就干了，那时村民还把这种布称为“福建绸”。不舒服的是麻布粗糙，容易摩擦伤及皮肤。而麻布制作成的装谷子布袋，谷子不会粘在布袋上，遇到雨天时，布袋也不会吸水，轻便耐用。如今，麻衣、麻袋的用武之地，大概只有在习俗中了。

以前，村民所穿衣服的布料基本上是女人一梭一梭地织出来的。那时，织布机是女人的舞台，在这一缕缕麻线的穿梭中，妇女编织着日子，编织着未来。

古老技艺　后继无人

作为一项古老的手工技艺，目前洋头村除了44岁的罗四妹，其他几位阿婆的媳妇都放弃了学习织麻工艺。

罗四妹是村里唯一的年轻织麻人，在嫁进婆家后，目睹着婆婆一梭梭织麻，在婆婆的口手相传中学会了这项手工技艺。织麻布需要好眼力，相对于其他几位老阿婆，罗四妹由于年轻手快，织出来的麻布比较密实、缝隙较小，颇受欢迎，每年都会有十里八乡需要用麻布的村民前来预订。

年轻人对织麻布缺乏热情，一方面因为织麻布难以带来明显的经济效益，织布耗时费力，投入产出比相对较低；另一方面，学习和传承历程漫长，习惯了“短、平、快”生活的年轻人无法坚持下来。

“可能有一天这个技艺会消失吧。”罗春娇脸上透露出淡淡的忧伤。因为后继无人，老人们又不忍心让这门祖传的手艺断绝，还一直在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