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首位闽籍琉球册封正使潘荣

马洲村的龙舟旗是“黑地白月旗”。

东南网1月16日讯（福建日报记者 萧镇平 通讯员 刘钦赐 郑文典 文/图）日前，位于漳州市芗城区新华西路尚书巷的“潘尚书府”修缮完毕。府第原主人为明朝南京户部尚书潘荣，其以敢言直谏而闻名。至今仍被后人称道的是，其在任时曾奉明朝皇帝之命，率船远赴东洋琉球国，册封琉球国王，为明朝第一位出使琉球的福建籍正使。

敢言直谏留青史

潘荣字尊用，明永乐十七年（1419年）生于龙溪县十二三都潘田社，也就是现在的漳州市高新区颜厝镇官田村。明正统十三年（1448年），不满30岁的潘荣就高中进士，列位戊辰科殿试金榜第三甲第66名，赐同进士出身。

据《漳州府志》记载，潘荣高中进士后，领到的第一个差事就是奉命到广东犒赏军士。从广东回京后不久，发生了“土木堡之变”，朱祁钰临危受命监国并于正统十四年（1449年）九月初六日登基，次年改为景泰元年（1450年）。就在景泰元年冬十月，潘荣任吏科给事中，负责抄发章疏，稽查违误。其为人敢言直谏，展现了新朝雍容华贵的气象。

旧时封建礼制规定：父母或祖父母死后，儿子或长房长孙自听到噩耗之日起，不得任官、应考、嫁娶；现任官员须离职，要在家守孝27个月，守制期满方能继续任职。当时有些官员为争名利，在服丧期间采取不正当手段，谋求提前复官。

上任伊始，潘荣就上疏论停起复、抑奔竞数事，要求服丧要遵从礼制，服未满不得借故复官，力图消除官场上热衷奔竞、失礼违法等弊端。朱祁钰虽表示要采纳他的建议，却未能实行，只将潘荣升为右给事中。

景泰四年（1453年）九月，潘荣鉴于朝廷阻塞言路，遂上疏力言：国家有利害，生民有得失，大臣有奸慧，谁也不敢说，皇上何由得知？现今盗贼跳梁，边疆多事，正应多征求意见，为何反阻塞言路？希望皇帝能下诏给御史台诸臣，要知无不言，缄默者有罪；敕令大臣不得专事驳斥，亏伤朝廷纳谏体制。疏上之后，仅得批示“已报知皇上”。

成化元年（1465年）宪宗即位，宠信贵妃万氏，废掉了皇后。成化五年至六年（1469—1470年）亢旱，宪宗只会祭天祈雨，无补于事。潘荣慨然和同官上疏，极言时政之失，要求宪宗日御便殿，召问大臣缺失，加以改革才能消除灾变。宪宗把潘荣外调到南京任太常少卿，敷衍了事。清光绪版《漳州府志》记载说：“时万妃专宠，群小夤缘进宝玩，官赏冗滥，故荣等恳言之。帝不能用。是年迁南京太常少卿。”

成化十三年（1477年），潘荣被擢升户部右侍郎，不久改任右副都御史，总督南京粮储事项。在职4年，储积数万石以备灾荒。成化十七年（1481年）任户部左侍郎，不久权代户部尚书事。成化十九年（1483年），黄镐罢职，潘荣遂任南京户部尚书，直至致仕归里。

出使琉球扬国威

琉球自明洪武五年（1372年）以来，一向亲善明王朝，每逢琉球国新君嗣位，明朝廷都以钦命派出正副使前往册封，保持藩属关系。

明天顺六年（1462年）三月，琉球国中山王尚泰久逝世，世子尚德派员来京告丧，请求册封尚德继承王位。复辟后的英宗朱祁镇鉴于琉球国自“永乐以来，国王嗣立，皆请命册封”，遂按惯例于四月间作出决定：“派遣吏科右给事中潘荣、行人司行人蔡哲为正副使节，假以玉带、蟒衣、极品服色，往琉球国祭奠故王尚泰久，并册封世子尚德为琉球国王。”

当时官场视航海历险为畏途：一怕遇上倭寇、海匪，御赐之物遭劫；二怕台风频繁，风涛叵测，舟破人亡。但潘荣是闽南人，将航海之事视为寻常。临行前，朝中的许多同事、好友都来给潘荣践行，写诗相赠。

童轩《送吏科右给事中潘奉使琉球》云：“列职黄门久著声，又看持节过东溟。金函晓捧神尧敕，银汉秋占使者星。蜃气结楼烟外出，蛟涎触棹雨馀腥。悬知到日夷人悦，翘首红云拜帝廷。”童轩比潘荣小6岁，江西鄱阳人，字士昂，景泰二年（1451年）进士，授南京吏科给事中。

翰林院修撰黎淳《送潘荣给事使琉球》云：“南风卷海送楼船，使节来从日月边。水到尽头还有地，人生化外本同天。山河带砺分新爵，麟凤文明降列仙。从此殊方世来享，勋名不让汉张骞。”黎淳系湖北华容人，景泰七年（1456年）乡试中举，翌年中进士，殿试点为状元，参与撰修《大明一统志》。

这些同仁的诗可以汇集成册了。景泰二年（1451年）的状元、莆田老乡、翰林院修撰柯潜专门为《送黄门潘君使琉球诗》作序，说：“吏科右给事中，吾闽漳南潘君遵用奉天子命，有海外万里之行，盖封故琉球国王某之子某为嗣王，使凭藉我威德，以君长其民也。朝之能言者，相嘱为诗送之，而以序委予。”

柯潜给予潘荣较高的评价：“潘君举进士，为近侍臣，风采凝峻，观者瞩目，对人为清远之，言亹亹不倦，听者解颐，秉直节言，事无所顾，而负宠怀奸者，为之惨慄而夺气也。若君者所谓奇伟之才，非邪兹而往也夷之人将曰鲁麟颍凤。”

潘荣领旨后便到福州船坞监造大艘“封舟”，认真选用素质良好的随行人员和熟谙水道的水手、富有操舟经验的掌舵，组成一支近400人的使团，于天顺七年（1463年）六月从马尾港启航，航行七昼夜才到达琉球国。

潘荣在琉球登陆后，即遵旨谕祭了故王尚泰久，册封了世子尚德为中山王。在守候信风返国期间，他细心访查琉球风土民情，写出《中山八景记》一文，暗喻新王广施德政。完成使命后，于十月回朝。

在明朝的历次出使琉球中，漳州人潘荣的出使是其中规模较大的一次，他也是明代第一个出使琉球的福建籍使者，所著《中山八景记》是流传下来最早的一部册封使录。

尚书故里有遗存

漳州新华西路位于“漳州古城”北面，是百年商业老街，中段有一小巷名为“尚书巷”，“潘尚书府”就在巷子内。府第规制宏伟，虽经变迁，但部分保存尚好，正堂明间抬梁式木构架，面阔五间，进深四柱，抬梁式木构架，硬山顶。堂后为双层楼，中隔天井。

潘荣69岁接近古稀之年才得以致仕归里。他并非“恋官”之人，曾多次向朝廷提出告老，但均未获批准。据《明实录》记载，成化十三年（1477年），潘荣自陈乞致仕不许；成化十六年（1480年）八月，潘荣奏乞致仕，诏不许；成化二十年（1484年）二月，潘荣乞致仕，上曰“荣精力尚健，不允所请”。

《漳州府志》记载，明弘治元年（1488年）孝宗即位，潘荣年已69岁，终于获准致仕归里。孝宗皇帝赐其“月廪岁夫如制九年”（九年内照发薪米和用人费）。潘荣便在东铺头（今新华西路）新建府第，并在这里度过人生中的最后几年。其府第通大街的小巷称为“尚书巷”，地名至今沿用。

弘治九年（1496年）潘荣逝世，朝廷赠太子太保，赐葬龙溪南厢（今漳州市高新区九湖镇岭兜村，墓今尚存），遗著《历朝统论》一卷。

每年端午节，九龙江沿岸数十个村庄都会举行盛大的龙舟竞渡，轮流做东，蔚为壮观，其中，龙海颜厝镇马洲村（现漳州市高新区颜厝镇马洲村）的龙舟赛事最为盛大，而且更具特别的是，马洲村的龙舟旗是“黑地白月旗”。

“马洲村是潘荣的外婆家，龙舟上的‘黑地白月旗’与潘荣出使琉球有关，这里有一个世代口口相传的传说。”据当地村民介绍，相传潘荣率明朝船队出使时，船上悬挂着明朝皇帝御赐的“黑地白月旗”。册封回来后，明英宗龙颜大悦，举行国宴以示庆祝。宴席上，明英宗无意中看到潘荣手中有一道疤痕，便问是怎么回事。潘荣如实回答，这是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五月初七，当时只有5岁的他随母亲回马洲观看龙舟赛拜水仙尊王（屈原）时，由于人较多，不慎被挤到江中被竹排划伤，“还好，幸得水仙尊王保佑，终被救起来”。英宗皇帝听了后说：“朕赐封十二支‘黑地白月旗’给马洲村的水仙尊王，让他护佑百姓安康。”

从那时起，马洲村每年过端午节划龙舟时，都要挂上皇帝赐的“黑地白月旗”。村民个个善划龙舟，习俗代代相传，至今已有600多年历史，马洲龙舟队还多次代表漳州出战省运会，现“马洲龙舟”已被列为漳州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前几年，马洲村在九龙江畔依托水仙尊王庙及古榕树等景致，兴建了龙舟文化公园，并面江竖立了一尊巨大的潘荣雕像。每年的五月初七，马洲村会举行龙舟文化节，邀请周边十里八乡的数十个村的龙舟队过来“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