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香港和深圳,清朝时同属广东新安县。古时通行修县志,县志记载的珍贵史实,是研究一县历史沿革、人文风物的重要历史文献。嘉庆二十四年版的《新安县志》尤具价值,因为它问世20多年后,香港就被英国强占了。 这部《新安县志》,道尽当年香港与粤地理、管治、社会民情等方面的历史连结。在当下的香港,校注重刊《新安县志》,是用历史的语言对现实进行一种独特的响应。 经香港天地图书总编辑孙立川仔细编校,在多方支持下,嘉庆版《新安县志》线装本最近由香港中华书局和广东教育出版社重印发行。在日前于香港城市大学举办的重刊学术研讨会上,与会专家们说,在当下的香港,《新安县志》重刊发行,能够对纷乱的历史观起到正本清源的作用,可帮助一些年轻人更多地了解香港历史,树立正确的历史观,从而投身粤港澳大湾区建设。 珍贵文献,揭粤港本来面貌 研讨会上,孙立川介绍了重刊《新安县志》的来龙去脉,并深情回顾了香港老一辈学人的贡献。 为什么选取嘉庆二十四年(1819年)刻印的《新安县志》(凤冈书院藏版)进行校注?原来,《新安县志》在明清两代皆有编纂,最早的明万历刊本现已无存,历史上经过7次重修增补的《新安县志》,目前存世的仅有康熙二十七年和嘉庆二十四年两种。 康熙版《新安县志》约9万字,因成书于清初复界之后,当时新安县人丁稀少,社会元气尚未恢复,内容难免有疏漏之失。到110年后再修志,正是大学者阮元担任两广总督时期。嘉庆版《新安县志》纠正了康熙刊本的许多讹误和缺失,志分24卷,字数也扩充到约15万字。 为重刊付出很大心血的孙立川讲起了故事。 现存嘉庆版中,又以凤冈书院藏版最佳。校注工作根据的是香港著名作家叶灵凤收藏的刊本,它是现在罕见的嘉庆《新安县志》中的第一版原本,但缺头两页和序二,最末一页的艺文志只有残页。它虽非完璧,却是最具史料价值的版本。据说曾有港英官方背景的机构欲以重金购之,为叶先生婉拒,他嘱家人在其过世之后将之送给国家,今藏于广州中山图书馆。 老报人、作家罗孚早在香港回归之前就曾多次提及重印该藏本。到2007年香港回归10周年之际,罗孚先生旧事重提,孙立川答应了,花一年多时间进行校补。这套线装本《新安县志》初版由香港天地图书公司印了300套,早已断市。对此事念兹在兹的孙立川,后又校出不少错漏。这次重刊时,他还请国学大师饶宗颐再次题签。 为重刊本作序导读的岭南大学香港与华南历史研究部主任、香港地方志办公室主任刘智鹏教授认为,嘉庆《新安县志》是一本关于古代新安县的百科全书,是揭开港深两地本来面貌的最主要的历史文献,“可作为现代香港和深圳新编地方志一脉相承的文化源头”,因其成书后二十多年香港被英国所占,该书“是最接近香港现代史的古代史料,书中所载的数据可以与香港开埠早期的历史并列对照,对香港史的研究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重新刊印,助港青认识香港历史 “作为当初新安县属地,香港和深圳两地如今的经济总量合起来极大,已超越世界上许多中小国家的经济规模。在大湾区建设中,粤港两地社会依据共同的历史连结,强化共同的历史观很重要。”孙立川说。 香港城市大学教授程美宝说:“新安县是香港的前史,可以帮助我们理解那个时候的新界是怎样的;香港新界是新安县的后事,在这里,中国乡村社会的结构基本得以保留,相比内地原有村落的肌理被打破,反而更能反映中国乡村社会的延续性。” 程美宝在城大开设《香港史》课程,上课时她会找出地图,让学生一个一个去寻找旧时代香港的村落、山川与河流,加深学生对香港地理和历史的认识。 香港城市大学副教授范家伟认为,目前香港的大学教育中,“方志学已成绝学”。他“希望借此契机,能够把历史教育中的一个重要部分补回去,整理出一个清朝香港历史的头绪。” 一国之史,一县之志,一族之谱,均反映出中国人的历史感与族群认同感。 曾旅居美国30多年的香港城大教授韩子奇提醒,应该借《新安县志》的重刊,反思殖民地史观,他说:“本地英语社会讨论香港,不应从1842年开始,把香港的历史割断、隔开,好像它就是从只有光秃秃的石头的这么一个地方,突然就变成光辉灿烂的国际明星城市。其实如果你要了解清朝的农村社会结构,香港可以说是活的标本。” 孙立川也称,香港人特别是年轻一代,不能因为自身的政治立场而对客观的历史视而不见。 不少与会者在发言中纷纷指出,《新安县志》再次出版,能够从历史渊源的角度来把握香港的现实地位和未来出路。在香港当前的社会政治环境下,重刊《新安县志》,是以历史的语言对现实进行一种独特的响应。(连锦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