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接访者摆V与访民合影调查：双方说法仍不一

近日，一组“湖南临澧县信访局接访人员与访民合影笑摆胜利手势”照片引发社会强烈关注。2日晚，临澧县对两名涉事工作人员做出停职检查处理。胜利手势照，背后是怎样的“信访生态”？新华社“中国网事”记者赶赴临澧县调查，独家采访了涉事人员。

你追我赶的纠结之旅

网传照片中，两名工作人员在与患有癌症的访民合影时面带笑容，摆出不同姿势。同时公布的，还有此前临澧县信访局局长在街边为一位访民摇扇的照片。

这位访民名叫段新德，湖南省临澧县安福镇人，身患肺癌。段新德告诉记者，“局长摇扇”和“胜利手势合影”照片分别拍摄于今年8月及11月18日。

据段新德介绍，2010年，他与临澧县自来水公司相关负责人因工程转包问题发生冲突，导致双方均受轻伤，段新德对事件处理非常不满。

此后，段新德上访数十次，期间到过北京、云南、长沙等地，临澧县信访工作人员则多次把他劝返。

一张上访者与访民的合影照何以引发网民的强烈关注，在网络上演化成一起热点事件？有网民表示，照片上信访工作人员的笑容和胜利手势好像是一个“隐喻”，折射出当前基层信访工作中的一种心态：稳住了上访者即是胜利，摆平了上访者就是水平。虽然照片背后的故事尚未水落石出，但以笑容和胜利手势为符号的“欢喜接访”已成为新的典型标本，在网络广泛传播。

此前，关于信访矛盾冲突的新闻不断见诸报端，一方面接访者“稳控防堵”似乎事出无奈；另一方面，访民“超常规”上访不断，现实令人纠结。

对“胜利手势照”有不同说法

段新德介绍，11月18日，他们夫妇来到湖南省委门前，临澧县信访局工作人员李桂林、安福镇安福路社区工作人员黄玉舫赶去接访。

“那天他们很反常，为消耗我体力，扯着我的‘冤衣’把我晃来晃去，拉扯推搡。”段新德说。

段新德的妻子刘英说，见此情景，她哭求对方住手，并称“如果继续搞我就拍照”，对方却说，“没事你来拍”，还比划出胜利手势。

对此，合影右侧的安福镇安福路社区工作人员黄玉舫则表示，拍照当日是他和县信访局工作人员李桂林接访第五天。“那天我们得知，段新德11月复查癌细胞没有扩散，病情好转，我们都替他高兴，他爱人说，给你们照张合影吧。”

黄玉舫回忆，刘英笑着拍照，照片拍出后，“我们都没看到是什么画面。”黄玉舫明确否认有“晃来晃去，拉扯推搡”，“我和刘英是小学同学，大家相处很好。有些事情我想当面和他们沟通。”

临澧县信访局局长庞业文告诉记者，接访人员和段新德夫妇“常常同吃同住，关系都很熟，没有冲突”。

照片公开后，他曾致电黄玉舫和李桂林。“黄、李解释合影有两个原因：一是得知癌细胞减少为他高兴；二是连续陪了十几个小时，段新德夫妇终于答应回宾馆休息，他们觉得轻松了。”庞业文说。

但段新德夫妇并不认同“庆祝病情好转”一说。刘英说，11月去医院做的是肠镜检查，并未复查癌细胞，并向记者出具了肠镜检查报告，认为接访工作人员的说法“无中生有”。

照片爆料人李根则告诉记者，段新德夫妇上访期间一直在找媒体。“11月一起吃饭，席间他将局长摇扇照片给我看，我告诉他们，再有‘摆Pose(摆姿势)’举动就拍下来，结果第二天他们就通过微信传来照片。”

然而，刘英否认和李根有直接联系，称是儿子的同学将照片转交。此后，她又表示在事发前一天，李根主动给她打电话建议拍照存证，但始终否认曾和李根见面。

法治才能净化“信访生态”

“老访户”频频上访，其中的确有合理诉求得不到解决的情况，但也不乏借上访之名以求实现过高的个人化利益诉求等问题。

临澧县信访局局长庞业文告诉记者，在接访过程中有95%的上访户，诉求都可以较快得到解决而息访。剩下5%的上访户，则成“老大难”。为了劝返越级上访人员，稳定上访老户，防止发生过激行为，“5%的人，把95%的精力都拖了进去”。

几个干部承包一个老上访户、一个单位负责一个“重点户”，在“盯防”“稳控”上访户的效果被纳入绩效排名、干部评价，一些地方考核的奇招、怪招层出不穷。在此背景下，上访者、接访者的心态和行为方式，都随之发生微妙变化。

一位基层信访干部告诉记者，近年来，信访的现实状况影响社会稳定，而维护社会稳定又引导着信访工作的方向。各级各部门在维稳压力下，千方百计减少和控制群众上访，个别地方出现工作思路偏差，甚至采取“搞不定”就采取“搞定”上访人员的办法。

国家信访局副局长李皋11月28日在国新办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一段时间以来，为了让各地了解掌握情况，有针对性地做好工作，减少进京非正常上访情况的发生，国家信访局采取了按照各地进京重复非正常上访数量进行排名通报这样一种做法。从实际情况看，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也存在一些弊端。”

据介绍，从今年2月份开始，国家信访局改变了通报的办法，现在是“点对点、一对一”地对有关地方通报进京非正常上访的情况和问题，目的是增强工作指导的针对性和通报的说服力。从目前运行情况看，取得了一定效果。

中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左高山则表示，法治是化解困局的“良药”，应对信访的范围进行界定，能够通过法律解决的问题就不能笼统地纳入信访渠道。社会生活中若隐若现的“信访不信法”“信闹不信理”“信上不信下”的扭曲上访心态，也需要通过法律来规范和纠正。

(张玉洁 袁汝婷 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