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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砾

近日，第九届中国戏剧奖·梅花表演奖（第31届中国戏剧梅花奖）揭晓，福建省歌舞剧院一级演员孙砾凭其在原创民族歌剧《与妻书》的出色表演获此殊荣，这也是福建歌剧首度摘“梅”。获奖后，孙砾接受了记者的专访。

跨越百年的对话

“他是我奶奶的叔叔，从小奶奶就会讲很多他的故事。”刚刚摘“梅”而归的孙砾每天晚上都排练到快11点，演出计划已排到后年的他一说起“林觉民”三个字，嘶哑的声音就高了几度。

民族歌剧《与妻书》讲述了清末福州志士、同盟会员林觉民参加广州起义，不幸受伤被捕，在临刑前给怀有身孕的妻子陈意映留下《与妻书》。主审官员被绝笔信感动，试图劝降，但林觉民严词拒绝，慷慨赴死。

公堂上，两广总督喝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觉民！”

“名字脱口而出，全身凛然一震！”孙砾说，“随后，林觉民用铁铐一下一下狠狠地砸向胸膛，以此宣战：‘你们对我的审判无非就是让我去死，你们认为对我最大的威胁对我来说丝毫不足挂齿！’”

孙砾认为，全剧最浪漫的台词是林觉民慷慨赴死前对妻子说“吾居九泉之下，遥闻汝哭声，当哭相和也”，“汝不能舍吾，其时时于梦中寻我乎。”

“如果你舍不得我，你就到我的梦里来，我在梦里陪你嬉戏。”孙砾说，“为了救亡图存，他把生命献给了信仰。我也曾是军人，这种有血有肉的人物特别能打动我。”

孙砾说，该剧剧情紧凑，又融入了大量舞蹈元素，经常引吭高歌后又有奔跑爬跪等动作，需要平稳的气息支撑演唱。“这是一部唱功戏！在表达理想时，要用明亮的男高音去刻画一位24岁的年轻人；在陈述心迹时，要用男中音的浑厚沉稳去塑造坚定刚强的人物形象；和妻子诀别时，要用高难度的半声弱声去表达思念和牵挂。这样，才能符合大家反复研讨后认为的，林觉民既要是浴血沙场的铮铮斗士，又要是儒雅端方的谦谦君子。”孙砾感慨道，“从低音A到高音A，横跨三个八度，好多难度是我自己加的，我一定要尝试符合情绪的音区。”

孙砾塑造的林觉民，令人耳目一新。“这是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作为一个生活在新时代的普通人，对英雄不朽灵魂的致敬！”孙砾说。

对民族歌剧的不懈探索

得奖在朝夕之间，却远非一日之功。

“创作过程历经几次采风，团队全身心投入，以最快速度修改，既煎熬，又令人期待。”孙砾说。

《与妻书》剧本执笔人周长赋是新时期“福建剧作家三驾马车”之一，三次获中国曹禺戏剧文学奖、二次获文华剧本奖。剧本经过反复讨论，大改了5稿，小修小补不计其数。三获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音乐奖的作曲家章绍同为《与妻书》作曲。“创作历时三年，章老师两次因心脏病住院。他说，为了追求艺术高度，一定要亲自完成这部作品。”孙砾说。

孙砾介绍，这部作品除了用常规的交响手法来写，又用民族性的音调作为主体，“在剧中有独唱、重唱、器乐、合唱等不同的表现方式。同样一个音调，既有变形，也有二度再创作”。

“歌剧的舞美往往以写实为主，但戏曲中的舞美是以大写意为主。我觉得这部作品的舞美是东西方美学思想的碰撞，我甚至能感觉到有梅兰芳、布莱希特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等大师的影子。”孙砾说。

比如，以往舞台上要表现三坊七巷，可能需要坊巷的场景，但在这部剧中只是一个楼阁的剪影。舞台中间的一块大方板，翘起来就是公堂的屋檐，放下又是崎岖不已的刑场道路，最后又变成一方写满《与妻书》的绢帕。“这就是西方歌剧民族化的显著体现。”孙砾说。

“梅花奖终评演出当天下午最后一遍彩排，导演还在改舞台上的戏！”孙砾感叹。

“与其他艺术形式相比，我认为歌剧版的《与妻书》最具国际范，它一定能让林觉民的故事走得更远。”孙砾说。

中国故事的艺术表达

民族歌剧《与妻书》曾在央视频、八闽云直播等20多个平台同步直播，浏览量上千万次。

“在新时代，作为中西融合的民族歌剧如何推陈出新，又能得到广大观众的肯定和青睐，我们一直心存忐忑，最终结果还是很好的。”孙砾说，“用歌剧这种艺术形式，让全世界朋友都能听到中国故事，体验中国文化，这是我不懈的艺术追求。”

作为中国歌剧研究会副主席、文旅部“中国民族歌剧发展传承工程”专家组成员，孙砾在中外80余部歌剧中担任主角，与国内外许多顶尖艺术家及院团保持长期良好的合作。

为了讲好福建故事，这些年，孙砾领衔之下的福建省歌舞剧院创排了一系列民族歌剧：红色题材《松毛岭之恋》、现实主义题材《鸾峰桥》、历史题材《虎门长啸》等，还准备在扶贫和乡村振兴题材上深耕。剧院近年来排的歌剧，基本上都以自己的年轻演员为主力。每一届福建艺术节，这些年轻人都是金奖专业户。目前，剧院歌剧演员有40多人，能够挑大梁的不下15人。

孙砾说，福建的歌剧传统能够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泉州歌舞剧院创排的《素馨花》，当时在全国就有很大影响。此后，《阿美姑娘》《土楼》等十几部作品也陆续登台，质量在全国都属上乘。

歌剧的门槛较高，它的繁荣发展离不开综合实力特别是文化软实力的提升。“歌剧是戏剧百花园里一朵娇艳的鲜花。福建现在是戏曲大省，我们希望将来能成为戏剧大省。”孙砾说。

本报记者 陈尹荔 本专栏图片由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