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种对跨文化和另类的追求,几乎已成为诺贝尔文学奖及其评奖机构——瑞典皇家文学院的招牌标签,但这次走得未免太远了些:帕慕克、莱辛和勒克莱齐奥虽然也跨文化也另类,他们的获奖也出乎许多人的预料,但事后复盘,大多数人仍会心悦诚服,认为不论如何,他们的成就足以承受诺贝尔文学奖的荣誉。然而赫塔·米勒实在太“另类”了。
立博公司事先所开出的诺贝尔文学奖赌盘列举了近60位可能的当选者,赫塔·米勒以50赔1的赔率仅列第31名,这位获奖者的一系列作品,不论是最早的《低地》、《暴虐的探戈》,还是今年刚刚推出的《呼吸摆动》,其影响都局限于狭窄的受众范畴:罗马尼亚德裔(罗姆族,仅占全国人口2.5%),和德国、奥地利的部分文学爱好者。
正如许多评论者所指出的,尽管赫塔·米勒自1995年起即成为德国语言和诗歌科学院成员,但不论其个人成就或作品成就,均不足以在德国当代文学史上留下深刻的铭记,不论在德国或罗马尼亚当代文坛,她都算不上台柱型人物,更很难与“文学大师”头衔扯上多少干系。评奖委员会称其作品“以诗歌的凝练和散文的率直,描写了社会边缘阶层的生活面貌”,但这样的成就未免太过一般:几乎每个国家的每个时代,都会有若干作者当得起这样一句大而化之的评价。
毋庸置疑,赫塔·米勒的获奖,更多因其作品所涉及的内容,而非作品的文学价值本身。作为曾遭受迫害的少数民族,赫塔·米勒在30多年的创作生涯中,将其本人和其所熟悉的、东欧少数族裔和边缘人在冷战铁幕后的苦辣酸甜凝入笔触,勾勒了昔日东欧社会的场景,揭示出鲜为人知至少鲜为铁幕另一端许多人所知的一片暗影,一段辛酸,具有一定的社会意义和价值。但和这些作品的社会价值相比,其文学价值至少在今天尚未得到普遍的认同。如果赫塔·米勒不是一名来自昔日东欧社会的作者,没有独特的民族属性和身世经历,不曾被罗马尼亚情报部门相中又为其本人拒绝,如果她的作品不是30年如一日地执着于特定的创作题材,很难想象她会从包括赛义德·伊斯伯尔、菲利普·罗斯、安东尼奥·塔布齐等响当当的名字中最终脱颖而出,甚至很难让人信服她的获奖比诸如村上春树等人更名至实归。
如果说1999年,君特·格拉斯以《铁皮鼓》获奖是众望所归,那么此次赫塔·米勒的获奖不免让人感到一点异样:固然,作为作家她也是优秀的,但她是否优秀到足以击败那些更为人所知,为更多不同阶层、不同背景的文学爱好者所接受的竞争者?是否优秀到足以令诺贝尔文学奖改变自2000年以来约定俗成的“英语与非英语作家交错获奖”惯例,抛弃奥茨、品欣、罗斯、唐·德里罗等热门,让自1993年失落至今的美国作家群继续等待?
文学鉴赏是一门个性艺术,每个观察者都有其独特的口味,诺贝尔文学奖的“跨文化”和“另类”癖好,在可预见的将来估计难有实质性改变,这原本也无可厚非,但在坚持这一“特色”的同时,评委们恐怕还需更多提醒自己——诺贝尔奖不仅姓“诺贝尔”,更姓“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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