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4日有报道称“人保部全国摸底‘蚁族’”,许多大网站报道的时候将题目改为《“蚁族”90%是穷二代》。说实话,我看了报道的内容觉得调查挺无聊,报道也无聊,改标题的网站编辑更无聊。
高密度聚居在城乡接合部低租金房子里的“蚁族”大学毕业生当然都是穷二代、穷三代、穷四代,富贵人家的子孙玩艺术,体验生活根本不具有统计上的意义。居然有人在正儿八经的报刊评论中说,剩下10%是富二代、官二代在“玩票”。这就不只是无聊,而是弱智兼自以为是了。网友跟帖说“剩下10%是穷一代”,虽然比例绝对错误,但至少推算的前提符合常识。
反过来说也成立,穷二代大学毕业生要立足大城市,几乎都得先过一段“蚁族”生活。其实就居住面积而言,大学生集体宿舍生活本身就比“蚁族”还“蚁族”,不信你计算一下居住面积。在北京,具有硕士学位的大学青年教师,宿舍人均不到10平方米的比比皆是。工资虽然高点也高不了多少,而且因为生活在有钱人中,开销不可避免地增大,实际上每月能节省下来的钱更少!我本人本科毕业后,过这种居住面积不足10平方米,而且几乎每月都不剩钱的日子,就长达14年!为什么这些人不是“蚁族”?因为这些人心里仍充满希望。
从人道角度看,政府关注“蚁族”的生存状态而不关注生活更为艰辛的穷二代农民工和穷二代小商贩,并不符合社会福利发放的原则。但从维护社会稳定的角度看,政府这么做当然也有它的道理。一方面,充满幻想的大学生变“蚁族”当然很失落,但农民工从来都以“蚁族”自居,希望不大,失望自然也就较小。另一方面,大学毕业生见识要多一些,人际交往范围也大一些,失败的大学毕业生可能更容易闹出事情,农民工和小商贩则要安静得多。
既然“蚁族”在众多移民中的特殊之处在于他们严重失落的心态,那么媒体渲染他们“悲惨”的生存状态和财政缓解他们的生存困境就并不治本。弄不好,反而掩盖了更底层群众的真实生存状态,并制造出更大的社会不公。只针对“蚁族”而不顾及更底层群众的廉租房,跟过去的经济适用房一样,其实本质上还是对有话语权阶层的“封口费”,在道义上是站不住脚的。
从根本上解决“蚁族”问题的办法无非两个:一是减少“蚁族”的人数,一是给“蚁族”的人以希望。“蚁族”人过多成为一个社会问题,是大学扩招的产物。大学招生少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大学生都能找到像样的工作,虽然有权势、有门路的家庭出身的孩子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但贿赂却不是必需的。大学的疯狂扩招导致大学毕业生就业竞争剧烈,于是跨出校门以前行贿就成了必修课,穷人的孩子除了特别优秀,被录取充门面外,不少在行贿、拉关系的比赛中因为家庭缺少资源而败下阵来,成为“蚁族”。
创造公平竞争的环境,使“蚁族”人有向上流动的机会。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容易。中国要实现社会公平的路途还相当遥远。即使是相对公平如美国社会,经济资源和社会资源也是很重要的向上流动筹码,穷二代向上流动也比富二代、贵二代难得多。何况大多数穷人即使有公平的竞争机会,最终还是会成为竞争的失败者,而且大概用不了十年,自己就能意识到这一点。大多数人进入中年以后的希望,恐怕已不是自己在世俗社会向上流动,而是在天国里面和后代身上。
中国是无神论大国,绝大多数人对“天国”不抱希望。当底层群众对自身前途感到绝望的时候,唯一能够拯救他们的只能是孩子。只实行养老社会化而不实行“养小社会化”,一方面造成人口老化,另一方面使得年轻人因为抚养能力不够而错过最佳生育年龄,从而降低人口质量。对“蚁族”进行育幼补助,并把政府公共投入延伸到幼儿园,使“蚁族”适时养孩子,既能给蚁族以希望,又有利于维持正常的人口结构和人口质量。适当早育的另一个好处是:如果儿女没出息的话,很快又有了孙子女、外孙子女。所以“蚁族”的希望能够绵延不绝,不至于陷入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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