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电影《花样年华》《2046》里都有份“出演”的香港铜锣湾金雀餐厅9月20日宣布暂停营业,贴出的告示如是说:“未能与您走到2046,荣幸与您度过花样年华。”我很想为它加一个横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是在话剧《天下第一楼》里,当时我还年轻,似懂未懂,心想这不废话吗?谁不知道呀。后来我慢慢长大了,才知道其中是有故事的。 有时候是在某个单位,做固定的一份活,坐固定的工位,每天熟极而流,什么都不想,以为会在这里退休——但我与它的缘分,不过几年;有时候是遇到某个人,他像是为我度身订做的,又像是我向宇宙下的订单得到了呼应。我抬眼看他,坚信他会是我的未来,会与我共度一万八千个黎明——其实,只要我没死,他没死,每个黎明,至少本时区16亿人同时共度。 看多了,一切都很自然,更不用说那些与我不太相关的人与事:家门口被我当食堂的馆子,菜很美味,服务很到位,但就是生意不景气,为什么?我也不懂。它果然有一天关门了。另一家我偶尔会跋 山涉水去探访的馆子,好久不去,有天突然起兴约朋友,朋友很诧异:“我在附近住了三年,从来没见过这家馆子。”是我不去那边已经四五年了。永恒,原本不可求,连触景生情也是一种奢侈——或者做作。我看《花样年华》都已经是很多年的事,片子里千回百转的犹豫、满腹心里话只能说给树洞听的缠绵,让当年的我黯然、落泪,心想:我会不会也碰见没勇气的男人,我会不会也陷入爱别离、怨长久的千古宿命?现在我已经不用问了,所有该遇见的都不曾幸免,那些心里的痛永远不会痊愈,但我已习惯。 唯一的遗憾是,我还没来得及亲自去一趟金雀餐厅,吃它著名的牛扒。再一转念,巴米扬大佛我还未亲见,就已毁于一旦;街口那棵花树我记得要给它拍照老忘掉,有一天我发现它消失了,整条街都在拆迁;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地挥霍我的青春,尽情地“作”一下、一百下——被爱的人甚至可以无休无止地“作”,直到不被爱——但我,已经老了…… 人生不过如此。若你身在香港,在它停业之前吃过最后一份牛扒,挺好。若不曾,也没什么,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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