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施明德当初冲进“总统府”

海峡导报特约撰述人：胡忠信（作者为台湾著名时事评论员）

“倒扁红衫军”总指挥施明德将于9月9日出版《总指挥的告白》一书，一方面回述三年前“倒扁运动纪实”，一方面则在陈水扁9月11日审判前夕，替“红衫军运动”定调。

回顾“红衫军运动”，施明德以前民进党主席身份登高一呼，在短时间内即能号召百万人上街，不但未发生街头冲突，也未出现政争危机。最后虽以功败垂成收场，陈水扁仍屹立不倒，但影响至两年后的 “立委”、“总统”大选，民进党“输到脱裤”，国民党再度执政，马英九当选“总统”成为最大获利者。如果没有“红衫军运动”，民进党不会退潮如此快速。因为政党轮替，在强烈舆论压力下，陈水扁受到羁押，交付司法审判。

用经济学家熊彼得的“创造性破坏”加以形容，“倒扁红衫军”是有其历史推进作用的，使人民对民主、法治重拾了信心与希望。此前电视政论节目虽已把扁家所涉弊案一一揭露，但碍于“宪法”所赋予的“刑事豁免权”，加上“罢免总统”的高门槛，要扳倒陈水扁实非易事。正是在这种无助、无奈下，有施明德出面点火，“久蛰之人心乃大兴奋”，平地一声雷，出现了百万倒扁红潮。

从施明德《总指挥的告白》一书回述可见，无论是施明德与马英九的两度密会，还是群众领导者之间的内部激辩，“是不是率领群众冲进‘总统府’”成为最后的决战点。如果冲进“总统府”，以陈水扁顽强不屈的性格，可能会潜逃往中南部，宣布局部戒严，用“国家机器”及民进党支持者与“红衫军”对抗到底，台湾内部的动乱势不可免。基于上述社会安定的终极考量，“红衫军”必然如虎头蛇尾般收场，成为一场没有结尾的群众运动。

陈水扁“打死不退”，不向“红衫军”低头，美国的态度才是关键。尽管陈水扁一再成为中美之间的“麻烦制造者”，但布什政府基于战略利益，认为陈水扁是“以台制中 （中国大陆）”的好棋。美国的另一考量是北京的反应，依据大陆对台出兵的三条件，台湾内部动乱也是考量之一，美国当然不愿北京因素介入，有了美国老大哥作为靠山，陈水扁当然没有交出政权之理。

另一个因素是 “副总统”吕秀莲的问题。在“红衫军倒扁”的高潮期，国民党方面几乎都有共识，如果陈水扁下台，他们将支持吕秀莲按照体制就任“总统”，除了陈水扁的强硬态度以外，吕秀莲心存观望，不敢发挥胆识踢临门一脚，加上吕秀莲性格的 “不确定性”，华府、北京当局也不放心，最后此议还是无疾而终。

还有一个关键是马英九的态度。当时马英九为台北市长又兼国民党主席，站在维持“首都”治安秩序的立场，马英九当然不愿群众运动失控。马英九已志在“总统”大位，也不乐见施明德喧宾夺主，因此马英九两度密会施明德。马英九最关心的两个问题：一、群众是否会冲进“总统府”？二、施明德是否挟众顺势参选“总统”？施明德保证不冲进“总统府”，并表明已患肝癌无意参选“总统”。马英九放了心，也知施明德的底牌，最后下令驱离“红衫军”群众，也是必然的道理。

施明德选择在陈水扁一审宣判前夕出书，当然是替“倒扁红衫军”找到一个历史定位。陈水扁被判重刑是必然的，“红衫军”固然有其历史高度，但陈水扁的贪腐毕竟不是用“人民公审”来解决，还是必须回归司法体制。如果“红衫军”在三年前是以冲进“总统府”收场，恐怕会造成更不可测的动乱后果，“不冲进‘总统府’”显然是多种选择中的最佳选择，哪怕陈水扁当时直接下台，后继者有此前例，也会习于运用群众发动抗争，台湾恐怕会陷入无休无止的历史循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