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汤里秋味浓

在我心里，四季均有色彩，春绿，夏红，冬白，而秋天是那耀眼的黄澄澄。就像曾经喝过的南瓜汤，一碗金黄之中，浸满丰收的香甜。

小时候，每到秋天，家家都会熬南瓜汤。那些夏日里安静的篱笆院也渐渐热闹起来，透过密密的绿叶，你会看见绑着钩子的长竹竿，像瞄准射击一样，钩住一个早已熟透的南瓜，“嘎嘣”一使劲儿，一个又大又圆的南瓜便“咕咚”一声掉到事先准备好的竹筐或麻绳网兜里。接瓜的人虽然打了个趔趄，依然笑弯了眉眼，脸上写满了秋收的喜悦。

收下来的南瓜，老人们会挑出一些长得周正的、大的保存起来，留给在外地上班的子孙们。剩下的便会隔三岔五熬一锅南瓜汤来解解馋。

祖母是熬南瓜汤的高手。熬汤前，祖母猫着腰，在一堆南瓜里挑挑拣拣，选出一个浑身金黄、又带着一层白蒙蒙的南瓜，投到清水桶里洗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大家伙”抱到切菜板上。只见祖母拿着石刀将南瓜分成两段，为了不伤害南瓜种子，祖母总是很小心，切得一段大、一段小，再将种子从大的那一段里用手挖出来，放到石磨盘上，等风吹干。保住了秋天的种子，也就保住了春天的萌生，这个道理是祖母教给我的。

南瓜切好，准备下锅，我蹲在土灶前帮祖母烧火。大铁锅在熊熊火苗的舔舐下，很快变热了。祖母倒了油，便拿着铲子急匆匆直奔堂屋，端回来一铲子褐色的大酱——这是熬南瓜汤的关键，汤好不好喝，就在于老酱炒得香不香。不一会儿，就听见“吱吱啦啦”的炸酱声，一股香味从锅底钻出来，溜进我们的鼻子里，也随着炊烟飘到村子的每一个角落。当大酱不再有疙瘩或块状时，南瓜就可以下锅了。翻炒几遍，裹住酱香，倒入井水，大火焖煮，任凭香味向四处飘散，唤回在田间劳作的父母。

遇到初秋有火烧云的傍晚，我们喜欢把饭桌搬到院落，点上蚊烟，一人一碗热腾腾的南瓜汤，配上几张煎饼，一舂青椒捣蒜。咬一口煮透的南瓜，从浸透酱香的汤水，到粉糯的外皮，再到几乎可以流淌的瓜肉，每一口的感觉都不一样。大人们不时放下筷子谈论当年秋天的收成，而我们则狼吞虎咽。待肚子填饱、满头大汗之时，一阵秋风吹过，在一个寒战里，方才想起父辈们关于秋的叨念，也就记住了那些带着南瓜香甜的秋天。

时光流淌，岁月不居。我们早已离开了当年的村庄和小院，但每到秋天时，母亲都会给我们煮一锅南瓜汤。咀嚼之间，那一丝丝穿过唇齿的香甜，总在提醒我：这是秋天的味道，是收获的香甜。

（来源：集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