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
2023-08-31 10:29:23 来源: 集美报 责任编辑: 李霖 我来说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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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窗而坐,茶香浮动,树影镶嵌在窗框里,在风中向我点头,敲打这些文字的时候,又有零碎的鸟声落入杯中。窗中景,流淌在眸中,想到的,是窗前的故事。 小时候,我觉得世界就是墙上那一扇窗,窗外不仅有被云彩装饰了的风景,还有罗列在烟火气息里的生活。窗台上堆放的大白菜会冒出小花,黄色,不经意间就会枯萎,仿佛未曾开过一般。窗户下的咸菜缸旁杵着一根棍子,我伸手就能取到,端起来,闭上一只眼睛,瞄准天空的白云,假想扣动扳机,白云真的变幻了形状。 我打开窗,脚步被小伙伴呼朋引伴的声音牵引,踏着窗台跳了出去,加入嬉笑打闹中。我神情饱满,此时手中不再是瞄准天空的木棍,而是弹弓,对准了麻雀,咔嚓一声,麻雀没打到,但不知谁家的玻璃破了,伙伴们顿时作鸟兽散。我没有跑,因为估摸着时间,我家斜对面的那扇窗要开了,窗边总有个女孩安静地坐着,捧着画板。多年后,捧着画板的女孩,考上了中央美院,她的毕业作品叫《临窗》,画中有一扇藏着记忆的窗,透过那个窗口是穿行忙碌的人、跑过的老黄猫,还有零零碎碎的白菜花。 母亲在窗前挽起衣袖,套上围裙,烧水热油,油烟、蒸汽透过窗户飘了出来,融入世界,送走了白云,迎来了夕阳。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拖得很长,白炽灯散发出黄色的光,灯光穿过陈旧的窗花,这是回家的信号。餐桌就在窗前,灯光下整个屋子像被啤酒染过。在锅碗的碰撞中,夕阳渐渐褪去,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照在窗顶上的房梁。 当阵阵凛冽的寒风吹起,窗户外的一侧便会被蒙上塑料薄布来保暖。透过塑料布如同患了白内障,看不清窗外的世界,但是玻璃上冰花的世界,又一样不少地展现给你。清晨,拉开窗帘,便可看见玻璃上的冰花。昨日还是竹海如烟,今日便是繁锦壮阔,千万块玻璃就有千万个世界。伸出手,轻轻滑过,为它们画上边框,指尖是晶莹的水珠,透亮,反射着阳光。 总有一两只麻雀,蹦蹦跶跶,风来了,它不跑。我知道,这就离春天不远了,到了该扯下塑料布的时候了。当人们纷纷从臃肿的衣服里挣脱出来时,临街的窗户便一扇扇打开。我拿出水彩笔,在玻璃上,顺着建筑物的轮廓,把它们在窗玻璃上描下,那水彩笔的颜色沁入玻璃,擦拭后仍留下淡淡浅痕。立于窗前,执一书卷,春风飞入纸页间,仿佛久别重逢,恍然如梦。春晖也从窗台窃入,慵懒地趴在印花小棉被上,我在不知不觉中睡去。猫咪从窗台跳到床上,把我唤醒,窗外停着一只蝴蝶,翅膀是淡蓝的,和刚刚梦中的颜色一样。就在我扬起胳膊的那个瞬间,它张开翅膀飞去了对面。 多年后,斜阳晚风里布衣人家、云窗月户的画面,只能从寥寥记忆中寻摸有限的想象。没想到,浩如烟海的网络信息,打开了时间和空间的另一扇窗户,但却如同童年冬日蒙上塑料布的窗户,一片深邃、朦胧。偶然发现她发在博客上的照片,身后那幅《临窗》挂在窗边,啤酒色的长裙飘起,遮住了半扇窗户,照片中窗外的一切都是灰色。我的留言被淹没在市井的嘈杂中,如同一滴水落入沧海。 老宅改造时,已是初秋,空气中夹杂着一点点淡淡的土腥味。拆了的木窗,堆在一旁,黄色的漆渐渐斑驳,如同满脸皱纹的老人,看了泛起心酸。我摩挲着那油漆片片脱落,不知何时,一株拇指甲大小的绿植从窗框中显现,脆弱得让人不忍触摸。我又看到童年窗前画画的那个女孩,定神追寻,却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份湿润的、水灰色的记忆。那记忆犹如玻璃上抹不去的水彩笔线条,随着远去的青春,令人惆怅忧郁。 (来源:集美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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