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老伙计”

父亲书桌的抽屉里，一直静静地躺着一副斑驳的旧算盘，即使它已不再如年轻时那般神采飞扬，但父亲依然很爱惜，经常坐在书桌前擦拭它，就像在擦拭着他记忆中那段过往岁月的灰尘。我知道，那是爷爷留下的算盘。

父亲小时候家里日子清苦，好在爷爷在村子里算是一个有点文化的青年，在村委会担任了一名财务人员，算盘便成了爷爷不离手的工具。他和奶奶结婚后，共同抚育父亲兄妹三人。那时候物质条件差，日子苦，奶奶在家里照顾孩子们的日常起居，爷爷则挑起养家糊口的大梁，而共同承担这项艰巨任务的，还有爷爷的算盘。

听父亲说，在一个寒冷的雨夜，晚上九点多钟，爷爷还没有下班回家，孩子们都在屋里焦急地盼望爷爷回来，奶奶则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并时不时往屋外张望。

时间在煤油灯火苗的晃动中，在奶奶的踱步中，一分一秒地流过。晚上十一点多，一道手电筒的光影划破冰冷的雨夜，爷爷穿着破旧的老式雨衣走进家门。他满脸雨水，一边脱雨衣，一边把怀里的算盘掏出来，咧着嘴笑嘻嘻地说：“这个月账务多，今晚可算把账都算清了！”看着爷爷的笑容，奶奶却满脸心疼地说：“这么晚回来，可把我和孩子们给急坏了。”就这样，爷爷和他的算盘一起，拼尽全力为这个家撑起了一把遮风挡雨的大伞。爷爷的算盘，在他灵巧的手上，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中，弹奏着他们共同的青春歌谣，直至青春逝去，华发生出。

我出生后，爷爷临近退休。不过，辛劳了大半辈子的爷爷，依然严谨地站好最后一班岗。在我的记忆中，爷爷总是坐在书桌前，不停且飞快地打着算盘，奶奶则坐在沙发上缝补着孩子们磨损的衣服。我时常是伴着算盘的噼里啪啦声，在暖黄的煤油灯光下入睡。后来爷爷正式退休了，相应的，跟了爷爷大半辈子的老伙计——算盘也一并退休了。岁月的冲刷和爷爷指纹的摩擦，让当初意气风发的算盘，褪去了它的张扬，曾经光鲜靓丽的皮肤，布满了皱纹，曾经清脆的歌喉，变得沙哑。

退休后的爷爷并没有抛弃陪着他从困苦岁月中一道走来的算盘，而是一直珍藏着它。爷爷过世后，父亲把爷爷的算盘留在了身边。或许在父亲心里，这副算盘就像爷爷还陪在他身边，父亲也像挽着爷爷的手说着心里话。

（来源：集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