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再现人民公仆——众家评说芗剧现代戏《谷文昌》
2018-11-12 15:53:03 来源:《福建艺术》杂志 责任编辑:卓志沐 我来说两句 |
王馗(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所长): 这部戏,概括起来就是“一人一点、双线双亮点”。一人指的是谷文昌,一点指的是现在的结构里面,围绕着敌伪家属的“帽子”去留问题来展开,这是我们从历史上重新看谷文昌的时候,显得比较独特的地方。双线指的就是为敌伪家属平反,还有就是植树造林、治理风沙。但是,我们现在是弱化了抗风沙,强化了敌伪家属的平反问题。双亮点一个是语言的介绍,比如我们的台词,海姑说的一句“比蒋伪还凶……”,我觉得是人物情节转机的一个点,也是剧中的一个亮点。还有就是,这部戏里面关于祭奠战友的那一场,这里面体现了地域风情、体现了干部的成长以及独特的人际关系,这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戏。当然,里面有些问题,可能还比较突出。一个是关于敌伪家属的平反,谷文昌在这个既定的政策上,他要改变这个政策,他所面对的阻力是什么?是来自于他跟前的合作者、来自于他的组织、来自于县委的成员、来自于上级的压力。但是,我觉得这些都在海岛祭奠战友里展现了,紧接着又有一个过场,来展现集体会议的时候,大家是反对的,接着,我们也看到了来自他家庭的反对,所以在这里,我觉得这变成了一种重复,就像最后那场戏技术员跑掉了,其实还是在强化这种问题,这会让这部戏变得冗长、重复。可否把追技术员的这一场往前挪动,把海边祭奠战友和家里的这两场戏做一个分割和精简,对这部戏的构架再做进一步的思考和改善,让我们能更清楚地看到这部戏的双线,这样也能更好地与《焦裕禄》区分开来。《谷文昌》的治沙面对的是独特的环境,是在敌伪家属的“帽子”并没有摘掉的情况下,所以这两个事情纠结着的,那么在治沙的过程中,必定会牵扯到家属身份的问题,而解决了身份问题,就能给治沙提供更好的保障,所以,仍然保持双线递进的话,这个人际关系就会变得更突出。 再一个,时代背景介绍得不是很清晰,比如说在序幕,解放东山岛后,谷文昌来到东山当县委书记。而这些人就被当成了敌伪家属,这些都是从叙述中说出来的,但对于这一批人的身份认定,是可以解释的。我们要提出当时的东山岛还是属于海防前线,还有当初特定时代背景下,东山岛的复杂性,否则,我们交代的时代背景不清晰,引出治沙理念的话,我觉得仍然显得不够,应该把那种独特的社会环境、政治气氛强化出来,这样我们才能看到人的变化。 还有就是人的变化呈现得不够,无论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谷文昌也好,或者是赖东升也好,我觉得在当时那种特定的环境里面,政治的这根弦是不能松的。我们从谷文昌的开场到结尾,看到的这个人物的思想是恒定的,这样就会造成这个人物的一种质感的消减。我觉得我们对于形势的判断,一定不能脱离时代,但是他最后超越了时代,这里面就一定会有质的变化,这种变化就来自于他对这个环境里人的接触和理解,对于特定的事情交往过程中,最后才发现事物转变的现实。而这部戏里面却没有体现出这个过程。还有,这部戏里面的行当,需要更多更充分的表达,而不是一人主唱,其他人虽然都有一些唱段,但是你会觉得这样一个段落的表演,其实对于人的形象是没有太多的塑造的,比方谷文昌的妻子、技术员,特别是技术员,前面几场完全是龙套似的配景,到最后,他突然唱出一大段内心唱段时,你会觉得这里面没有任何的伏笔。所以,我觉得人的成长跟变化是不够的,包括海姑,前面也有一些她的反映,但人物形象却很不连贯。我觉得我们对于谷文昌的人物塑造,他是偏于人性化一点的,那么他在面对既定政策与现实的情景下,需要一定的反思、震动和变化的,他需要通过一些现实的感触,来转变自己的一种认定。 我觉得二度创作跟这个文本,还有一定的距离。有时候我们在创作文本的时候,感觉一些词或道白是顺的,可是当呈现在舞台的时候,看上去就有些别扭。演员在进行个体性的表演跟道白的时候,有时候显得有点粗糙。我举一个例子,就是那个阿婆说“你们为什么不早来……”她是指着谷文昌说,是以质问的方式,我觉得这是不合适的。类似阿婆这样的弱势、边缘群体,他们大多是忍辱负重,甚至于委曲求全,所以,这样的指责是不符合阿婆的这种人物形象的。还有,出现群体性的舞台,不是形象的,更像是一种龙套式的场面渲染。在现实题材里面,群体性的舞蹈不应该只是舞美的一个部分,就好像我们在展现渔家女劳作的那一场,前面有人在说话,她后面在做这些动作,虽然视觉感觉是好的,但是对于那个情境里面的那些人,是有束缚的。在现代戏的舞台上,每一个形象都应该是带着人性的真实度来进行表演的,所以,我觉得好多群体性的场面或舞蹈,在这一方面的表达都不太够,包括那场台风、还有刘技术员出场里面的身段调度,我觉得太过于程式化了。我觉得现代戏的表演,之所以要有戏曲化的特质,就在于节奏的把握。但我们这种程式化的东西,相反的,会跟现实拉开一定的距离。还有我发现这部戏里有一场戏,对白特别多,不是说用方言,就能保证戏曲化,或者是说唱一些曲调就是戏曲化,所以,主创团队还是要有更多的一些理解。 最后,再谈谈对一些细节的感想。谷文昌为海姑解开绳子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海姑,让你受委屈了……”那时候,整场就只有海姑在做反应,这是一个很动情的地方,但是谷文昌跟前的人都没什么反应,这个就不是现代戏应该有的东西。这里面需要谷文昌跟前的这些人,来跟着海姑做一个震动的表达,是要有所回应的,这里面需要注意一下。我注意到,演员在舞台上的时候,很多都是立挺挺地站着,这对我们这样的舞台人物呈现有点不够。再一个,是祭奠战友的那一场,我觉得还可以精致地打磨,因为这是两个干过革命的人,面对同一个政策,同时面对同一批他们身边牺牲的战友,要展现他们的感慨还有意见上的分歧。我觉得这种人性的走向到后来只是出于战友情来支持谷文昌,这是弱化了,恰恰在海岛祭奠的这一场,是最好展现两个人彼此初心的地方。这里面应该增加两个人共同的反应,然后让两个意见相左的人最后走向团结。而且,我们祭奠海岛的这一场戏,我们出现了一个新思路,那就是把敌伪家属改成兵灾家属,我觉得兵灾的概念在那个地方出现了,到了后来还有两三场戏在渲染这个的话,我觉得就不够。因为一旦兵灾家属这个概念形成的时候,实际上也就是这个政策、这一批人要得到变化的时刻。因此,我建议这个海岛祭奠可以稍微地往后挪,把技术员的那场放前面一点,来增加植树的困难,为敌伪家属平反的这条线推波助澜,到最后,海岛祭奠的时候就真正成熟了,那这个帽子就摘掉了。还有,在祭奠战友这一场,要多体现人性化的东西,因为每一个参加革命的人,他们的家庭背景都是不一样的,他们也有可能会遭受到不公平的对待。而这些敌伪家属,他们仅仅是因为亲人被抓到了台湾,就被扣了这么一顶沉重的帽子,就被认定是坏人,那我觉得他们这些敌伪家属的身份可以和革命烈士的这种身份多元化进行一种呼应。还有就是喝鸡汤那一场,那个孩子喝鸡汤的动作,有点过于夸张,这种渲染感觉还是不够美。到了第五场的时候,谷文昌的妻子出场了,我觉得这是人为地在加戏了,感觉妻子的出现,没有给这部戏带来更多的亮点。还有就是那一场台风的时候,谷文昌有一大段唱,我觉得那一段唱的安排布局感觉不能够很好地调动大家的情绪,因为他感慨树苗的那段唱,前面是没有铺垫的,他的这种感慨就变得不够吸引人。 赓续华(《中国戏剧》原主编): 芗剧《谷文昌》的线索要比话剧《谷文昌》来得集中一些,主要集中在为敌伪家属平反上。这也是这部戏最为震撼人的一个地方,因为那个时期的敌伪家属,是非常痛苦、生活黑暗的人群,所以抓住这一点来写,这是对的。整部戏在剧种化、戏曲化、地域化做得不错,如今到达了这样的一个高度,已经是很好了,要保持下去。 这部戏,我觉得在人物的开掘上还不够准确。这些所谓的敌伪家属,我感觉是一班公社社员,他们比不是敌伪家属的人活得还滋润,如果你想给他们翻身,这个定位不够准确。因为那个时期的敌伪家属,应该都是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做人的,但在这部戏里,包括戏耍刘技术员,虽然这样感觉有情趣,但是这个人物对不对就值得再思考一下了。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在要救济粮的时候,就好像现在的拆迁户,很理直气壮,这也是不对的。他们作为敌伪家属,应该是通过现实中的困苦来给谷文昌带来震撼,并得到一种同情,来为自己的平反做铺垫。所以我认为在摘帽这件问题上,特别需要层层剥笋、深入开掘,让这些人痛苦越深,摘帽的时候才越有冲击力。我觉得兵灾是不亚于得病的,在当时的那种政治背景下,那种压力是非常大的。所以在为这些人平反的时候,我们需要谷文昌的政治反思,这需要一种过程,一种人性化的挖掘,所以,建议我们在这方面还需要进一步深化。 在这部戏中,游队长可以喜剧化,但是不要漫画化。我觉得喜剧当中要有善的东西、阳光的东西、好的东西在里面,漫画给人一种很烦的感觉,我觉得游队长这些人物要喜剧化处理,因为他跟这些人其实都是乡里乡亲的,但我现在就是觉得游队长有点烦。我觉得谷文昌出现在东山的时候,还是很有土壤的,这里出现了一帮善民,因为刁民出不了好官,你坏他们比你还坏。谷文昌是一个英雄人物,但是他哪一点让你称赞,我觉得还没写到那种地步。所以,这部戏还需要在这方面加工一下,写出这个人物在那个时候怎样做出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但是又呼应了党中央要求的党员应该要有责任、有担当、敢于迎着困难上、敢于啃硬骨头的这样一种东西。 还有就是唱的问题,我觉得这部戏在唱腔方面,女声唱得会比较好一点,因为男声唱,让人感觉就是有点高,有时候还有点飘,我觉得要稍微把调降一点,再深沉一点。不过我们还是很有自己的特点的,就是在男声的唱腔方面,还是需要再加强一点。 谢振强(中国戏曲学院音乐系主任、教授): 这部戏的音乐方面,地域特点比较鲜明,唱腔还是能听出当地语音的特点。音乐方面的表现比较有戏剧性,强调的是一种细腻、细节的表达,不是听着很平庸、大同的语言,还是很个性的。配器方面,我觉得这个乐队是一个不太成编制的乐队,我们用西方作曲技术,让这个乐队来表现,还是有一些局限。从音乐方面,这部戏从舞台艺术精品的程度来打造,还是很有基础的,音乐是最好的一个部分。但是还是得提点问题,主旋律很好听,给人印象深刻,这个主题跟唱腔都是相互渗透的,但是念白的配乐,通常用弹拨来做念白的配乐干扰性是最小的,但是好像念白基本上是拉弦和管乐,这样的话,会对听觉上形成一种干扰。 我建议,下次开座谈会的时候,能有一个作曲家在现场,这样才能形成一种共鸣,戏曲不只是剧本,音乐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如果有条件的话,乐队再加强一点弦乐会更好,现在感觉乐器配置有点不成比例,这个需要作曲老师再进一步琢磨。 赵伟明(中国戏曲学院副院长、教授): 这部戏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第一个就是漳州是谷文昌事迹的原产地,从漳州推出来的谷文昌的戏,是跟别的一般团体来搬演是不同的,展现了福建文化和闽南文化,以及戏曲艺术家们的政治担当、文化担当和艺术担当;第二个,我觉得这部戏的思想意蕴厚重,表现了谷文昌作为历史时代的先锋人物在面对复杂的政治环境还能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再一个就是故事情节集中,一人一戏一线到底,我觉得他好就好在能够集中地展示角色的扮演、行当的扮演、戏曲歌舞化的形式,还有利于紧紧扭住敌伪家属转换成兵灾家属,而且是谷文昌和他的老战友干仗干出来的想法,这个我觉得是很有亮点的。 该剧的艺术特色还是鲜明的,因为我看过一次录像,再对比这个现实舞台,我觉得是更好了。戏中追赶刘技术员这个场面,很紧张、激烈,有点滑稽调笑,但我们要时刻注意分寸,虽然行当是对的,丑行没问题,但是分寸还是要再斟酌一下。 舞美方面,整个舞台还是显得压抑、沉闷、昏暗,该万紫千红还是得万紫千红,不要受当时一些因素的影响。我觉得布景还是可以做得再精致一点、精美一点,现在天幕深度不太够,色彩对比也不太养眼,情景深度也不够,平台立面的感觉,那个海堤的立面,和适度也需要再斟酌一下,礁石的美感不够。还有,谷文昌和妻子的这场戏,我觉得有点弱。我建议,这个家一定要像个家一样,可是谷文昌回家,他跟妻子说的还是工作,这就感觉没有人话了。还有他让妻子回老家,这个似乎不合情理,他妻子可是要撑起家的半边天的。再一个就是县委常委会太简单了,你能把他们领到海边吗?县委会里县委得干起来,谷文昌就在那边不说话。这些人该争执就争执、该唱的就对唱,最后唱完“啪”,谷文昌一句话“我坚持我的意见!”然后音响来一下子,这个瓷杯子一响,“对不起,同志们,我发火了!”即切光,再转过来喝这个酒。人都是有情绪的,谷文昌也不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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