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时评：警惕童工现象背后的新“读书无用论”

最近，记者拍摄的一段暗访视频，揭开了服装行业的童工黑链条。在江苏常熟，很多服装厂都会通过中介从云南等地购买童工。网友对此的评价莫衷一是，不少人认为，是贫穷导致了辍学，而打工则为他们打开了另一扇门。但记者调查发现，这种原因，被中西部多位老师否定。多位中学教师告诉记者，“我们承认，穷是导致一部分学生辍学的原因，但绝对不是主要原因。尤其在县里，那种温饱都满足不了的穷很少”。（《北京青年报》11月30日）

在笔者看来，辍学问题确实不能仅用贫穷来解释，而贫穷也不是辍学的理由。目前中西部地区孩子辍学外出打工，是当地政府、学校没有严格执行《义务教育法》，尤其是家长纵容孩子辍学的结果。根据2015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我国初中求学情况是可喜的——全国初中阶段毛入学率104.0%，初中毕业生升学率94.1%。但在一些中西部地区，辍学率尤其是初中辍学率回潮问题较为严重，这就是童工问题出现的“市场基础”。

说到中西部地区义务教育适龄孩子辍学问题，盲目撤点并校是重要原因，这增加了学生上学成本，让一些学生被迫选择辍学。按照《义务教育法》，家长作为监护人必须送孩子接受义务教育，如果家长拒绝送孩子上学，应依法追究家长责任；不能因为家长不负责，教育部门和学校就心安理得地推脱责任。

另外，由于农村孩子流动大，认定辍学不像以前那样简单。以前只要学生不来上学，就会被认为是辍学，现在即便一间教室里上课的学生只剩一半，学校也不会感到紧张，他们会认为这些学生到城镇、外地上学去了。在中西部一些地区，一种新的“读书无用论”正在蔓延，有不少家长认为让孩子读完义务教育没啥用。在农村教育领域也强调“升学有用，读书无用”，即能考上重点高中，今后进重点大学，这才有用，否则还不如早日去外地打工挣钱。鉴于乡村教育质量低，很多家长认为升学无望，也就不愿让孩子接受教育。在云南、贵州等地，经常会看到“读完初中，再去打工”“不读初中，愧对祖宗”的宣传语，可见初中辍学打工问题对当地教育管理提出了新的挑战。

随着“普九”的实现，我国已经取消统计义务教育辍学率，不再以此作为考核地方教育的指标。童工现象其实暴露出义务教育的辍学问题，这需要引起地方政府部门和学校的高度重视。要科学合理布局学校，给学生上学创造便利，并对家长进行义务教育普法宣传，紧密跟踪学生的学籍信息变化。其实，随着我国开通全国中小学学籍信息平台，完全可以做到跟踪每一个学生的入学、转学情况，做到“一个都不能少”。一旦学生离开学校，却没有到另一地、另一所学校求学，就应该由政府部门履行责任，把他们找回并送进校园。近年来，国家加大中央财政转移支付力度，给贫困学生免费午餐，这些学生完成义务教育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学生不愿返校，那需要政府部门和其监护人一起做学生的工作。也许有的学生和家长认为多读一两年书不重要，但从长远发展看，受教育年限对人的发展有重要影响。

如果能有效防止义务教育阶段的辍学问题，也就能有效解决童工问题。近年来，由于对义务教育应试化有所不满，对于一些学生辍学不接受义务教育的行为，有的舆论是加以美化的。但义务教育不完美与不接受义务教育不能混为一谈。在一些地方，义务教育阶段存在过分强调分数与应试导向的问题，这需要通过教育改革加以解决。同时，乡村教育也必须提高质量，关注学生兴趣和能力的培养。但是，当下存在的这些问题，都不该是一些学生不接受义务教育的借口。（作者熊丙奇，系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