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所在的位置: 东南网 > 南平频道 > 文学艺术 > 正文

不逝的老屋

2020-09-15 09:09:25  来源:闽北日报  责任编辑:郑正华   我来说两句
分享到:

退休之后,时常清早出门绕城一圈;家人问:这座城你走了近六十年,还没走够?我笑了笑,未答。我走的不是城街,而是记忆中的老屋。

每当走到延平城解放路人民医院对面的人行道时,我就想起早年这有一家锅边糊店,全木结构,店门外刷着粉墙,店内是纸糊的墙面,里面有一个驼背的老人在制作锅边糊,口味之美引全城人趋之若鹜。那是典型的山城街面店的房子,店上有阁楼,临街有小窗,窗不大,不常开,偶有开时,引路人抬头观望。如今驼背老人早已不在了,像这样临街的店面房也在全城消失了。于是,延城的老屋乡愁也跟着消失。

学钢笔画就是从记忆中的老屋开始,我觉得只有钢笔画的线条才能把记忆中的老屋呈现出来,仿佛每根线条都有一粒记忆的粉尘,弥漫在画纸上,勾出无数的快乐。房屋是人类生存的寄所,人们只有在自己的屋里才感到安全,哪怕这是一间破旧的老屋。这种以房屋为本的思想深深地影响着我们的祖先父辈,哪怕他们走向全球,在世界各地所建之屋,大都有记忆中老屋的烙印。

第一次让我对老屋有震撼,是四五十年前去姑妈家时看到石垒的老屋,也称石厝。那是一座依山临海的老屋子,石头的种类各不相同,形成的色彩也不同,给以童话般的印象。石屋的窗很少,一是防台风,二是建造艰难。这座石屋靠海的一面只有一个小窗口,站在屋里的饭堂里,小窗透进的光线像一束白带子,随着时间飘动。这是屋里唯一的光源,即便是大白天,也如同夜晚的光束。小窗没有窗棂,姑妈说来台风时就用沙袋堵住窗,于是我的脑海里便呈现出这样一种场景,外面台风呼叫,屋里的人围灯而坐,老石屋的坚实给人以平静。后来当民兵的表哥把这个小窗当着练习射击的枪眼。海边人祖祖辈辈依靠着石屋,对台风引发的巨浪没有惊叫和恐惧。所以在画石屋时,我绝不画大窗口的石屋,因为我们的祖先没有犯过这样的错。

闽北的老屋多为土厝和木构屋,比如延平巨口的土厝,当时我站在土厝下面溪流的对岸,远远望去,顺山坡而建的土厝,土墙之高,结构之朴,分明与长城有一种血液的相通,也许这就是一种文化上的传承。再比如,闽北常见的土木结构的屋子,也同样有一种智慧的融合。记得有一次去建瓯房道,就看到这样一座二层土木老屋,斜斜的大屋顶,黑瓦厚重,几乎把二楼的护栏遮住。地基部分有少量的青砖,长满青苔,两侧为土摏的墙壁,经历了风霜雨水的冲刷,土墙上留有深沟和斑驳,正面是木墙和木门,木色泛白,如穿旧的衣裳。大门前的土坪上有一棵杨梅树,据屋主人说有上百年之久,站在这棵杨梅树下,我能想像这屋里人的童年是充满快乐的,如同丰子恺笔下的画一般。

我以为中国的老房子是世界上最美的房子,这些老屋子的一石、一砖、一木、一坯土,都凝结着老一辈的智慧与心血,痛苦与欢乐,演绎着人世间的各种悲欢,也展示着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传承。

我钟情于钢笔下的老屋,有文化之愁思,也有钢笔线条下的情趣。我以为只有通过一根根硬线条的叠加,才能产生心中老屋的那股乡愁,那种挥之不去的梦境。(陈绿原)

打印 | 收藏 | 发给好友 【字号
心情版
更多>>视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