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光泽

初次来到光泽的人，最头疼的怕是光泽的方言了。有人说光泽话柔软细腻、似莺歌燕语，听了让人从头顶直酥到脚底，仿佛醉酒般全身酥软；性情直爽者却直言光泽话尖利刺耳，让人耳膜嗡嗡作响，头皮发麻，难辨西东。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光泽人，我所说的却并不是纯正的光泽话。纯正的光泽话是以寨里、司前等北路话为基础，以城关话为标准的规范方言。因此，从发音和语调上来说，光泽城区话更接近北路方言。初次进城，当我操着满口止马腔调与城里人交流时，方言显得实在不正宗，言语表达颇有些词不达意，有时让一帮老城区人云里雾里，实在难懂得很。如此一来，我伪装城里人的企图暴露无遗，确定只能算是个西路来的乡下人而已。

然而西路方言也应该算是光泽话的一种，因为福建自古以来就有“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的说法。光泽虽然地域不广，但方言种类却不少。从地方来分，各乡镇方言不尽相同，比如同为西路方言的止马话和李坊话，语调、称呼都有些许差别，同样司前话、寨里话也有些许差别，经验丰富的光泽本土人只要一听口音，便能立刻分辨出这是西路北路、哪乡哪村的人，着实厉害得很。从区域来分，光泽话又可分为城区方言、北路方言、西路方言。如果说城区方言是根正苗红的“县语”，那么北路方言和西路方言则只能算是庶出的“乡语”了。细细品味，三者差距委实不少。北路方言婉转悦耳，如百灵啼啭，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之感。西路方言轻柔中透出刚硬，似打铁落豆一般，声声落地，刚劲有力，绝无拖泥带水之意。如最常见的“吃饭”一词， 北路人唤作“些盆（xiepeng）”，“盆”字读入声且清脆，余音缭绕，声犹在耳，让人清爽之极；西路人则唤作“些品（xiepin）”，语句短促，清晰明了，让人感到刚直与爽快。相比较而言，城区方言在发音上与北路接近，而与西路相差不少，语调轻柔细腻。

都说方言是古音古韵的“活化石”。在光泽一千多年的建县历史上，本土方言在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融合交汇中丰富发展。据光泽县志记载，在方言语系中，光泽话原系闽方言，由于地处闽赣交界，与江西人长期交往，加之近代大量的江西、客家移民，渗入了许多赣方言成分，进而演变为闽赣方言、客家方言，与周边邵武、泰宁乃至资溪、黎川、贵溪一带语言相近，可相互交流。前两年，省内一所大学组织专家团队到县里考察方言发展历史，一番调研下来，让陪同的我第一次见识了光泽不同区域的方言之丰富。古稀长者、耄耋老人娓娓道来的光泽乡音，充满了温情和记忆，虽然城区、西路、北路方言各有千秋，略不相同，但我依稀能感受到那一股股淳厚乡音中流露的历史痕迹。

历史总是在不经意间留下一缕缕生命的记忆。站在时光的长廊上，我仿佛听见茶市街上那一声悠长的吆喝：“卖豆腐喽……”，还有西关桥头“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炸油饼老大娘热情的招呼声。斗转星移，乡音渐浓，此刻你我已站立成一种风景，乡音的故事在风尘中渐渐老去。（萧诚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