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光阴入流年
2023-08-10 11:44:40 来源: 集美报 责任编辑: 李霖 我来说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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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在秸秆里的萤火虫,就像一盏盏小灯笼串在一起,挂在纱布帐子里,点亮了夏夜的最深处。 这是夏天的腹地。 一把夕阳色,闯入傍晚的视野,整个天边,火烧似的。一树蝉鸣,像长出脚,攀爬到枝干高处,倾泻而下。田间地头的青蛙,一张一翕,声情并茂地鼓噪,搅得乡村热浪滚滚。 扑朔迷离的炊烟从小屋顶上轻轻柔柔地飘出。“吃夜饭咯。”不一会儿,母亲喊我把小方桌和小板凳搬到门前的水泥地上。水泥地晒了一天,烫脚。洒上几桶水,整个夏天的炎热好像从地底下被拔了出来。一会儿,地面就干了。 把中午吃剩的茄子捣成泥,拌上冷饭,小清新,不油腻,三口两口见底,足以证明这是最可口的饭菜。 母亲最中意焦米茶。把大米炒成焦黄,逼出焦香,加水烧开,小闷片刻,便是一锅淡茶色的焦米茶。用面盆装满冰凉的井水,把盛满焦米茶的钢桶锅置于盆中冷却,香味逐渐沉淀。焦米茶恬静温馨、淡雅醇和,既带着悠悠的焦香,又有沁人的米香,关键是它不张扬,性格温润,不伤脾胃,喝起来既爽口,又解暑,是上等的消夏小品。 一盘拌黄瓜,一碟花生米,父亲坐在小方桌旁,呷起老酒,一仰脖,交出杯底,转眼,又给自己斟了个满杯。每一杯酒都装满了一个故事。于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被他唠叨得神采飞扬。 已经七点,天色暗下来,触摸天空的前额,还是烫手。蚊虫趁黑“打劫”。点起蒲棒。蒲棒是蒲绒结的“痂”。蒲绒是蒲草的雌花。蒲草生于淤泥,长于沟塘浅水处,亭亭净植。折了蒲棒,扔到小屋顶晒上几天,待干瘪,点燃可驱蚊虫。我们叫蒲棒为蒲卵卵。 母亲搬出两张长条凳,在上面架起竹编的长匾子。父亲是篾匠,家里的竹具都出自他的手艺。他把一根根竹子的绿外衣扒下,撕成千百条,编成竹篮、晒垫、席子、长扁子……长扁子用久了,包浆光泽圆润,躺在上面,凉爽舒盈。极目青蓝色的天空,远得没有边际。母亲摇着蒲扇,和家边邻居聚在一起闲聊,我侧耳听着乡村的人情世故。 黑夜里,繁星点点,那是萤火虫提着“小灯笼”,在古诗里飞来飞去。萤火虫是用光芒歌唱的乡村诗人。这发光的小虫子一般出现在杂草丛生的地方。《月令·季夏》说:“腐草为萤。”古人认为,萤火虫乃腐草所变,是大暑迎接立秋的诗意之虫。于是,一串晶莹的流光,一闪一闪,就有了孤寂和悲凉的意味。 屋子旁边是一条小河,四周有树木,河边长满水草,河面波光粼粼,蝈蝈、蛐蛐藏在草间嘶鸣。萤火虫单骑于暗夜。不知道哪一只萤火虫振臂一呼,其它萤火虫快闪一样聚集到一起,举办了一场星空下的诗会,编辑了一本夏夜的诗集,并邀请诗人李白题词:“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若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 有时候,我们追逐着这些夏夜的小精灵,用蒲扇一钩,萤火虫就贴在扇面,把它塞进麦草秸秆里,再一钩,又是一只……挤在秸秆里的萤火虫,就像一盏盏小灯笼串在一起,挂在纱布帐子里,点亮了夏夜的最深处。乘着这光亮,青涩的年华不声不响地逝去。(来源:集美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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