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时节雪花飘

大雪，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倒数第四个，也是冬季的第三个节气，时间为每年公历12月6-8日。元吴澄《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至此而雪盛也。”意思是降雪的可能比小雪节气时更大，而并非指一定会有大雪。

二十四节气中，与雪有关的节气有两个，分别是小雪和大雪。人们通常把立冬视作冬天的开始。这时天虽冷起来了，可好多花草树木，还在与寒风顽强地对垒着，田园里的白菜、萝卜，也一派葱绿。及至小雪，虽万物凋敝，雪却迟迟不见踪影，哪怕在我生活的华北地区，偶尔还会来场小雨。当时令的脚步迈入大雪，一切都悄然变了模样。苍茫大地，物华萧萧，空气凉得让人直缩脖子，像模像样的大雪，也在人们的翘首期待中飘扬而至。

记得小时候，在一个寒冷的早上，爹翻翻月份牌，喃喃自语：“快到大雪了。”于是拾掇出一堆旧砖，在院子里和稀泥，开始在土炕的火坑口盘火炉。再和一盆特意从村外大沟里挖来的胶泥，把炉胆搪好。炉口上放一个买来的铸铁圈，安好烟筒便大功告成。半个多月前，爹从县城买回了煤块，在碾子上轧成煤面后摊成煤饼，此时早已干透。万事俱备，随着大雪节气的到来，一波强似一波的寒潮也不期而至。火炉一天不耽搁就派上了用场。炉口上的大铁壶昼夜发出“滋滋”的响声，小屋也氤氲在微微的温暖之中。

屋外刮起白毛风。树上的叶子早已不知飘落何方，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不时光顾，狂风呼啸着划过树梢，留下一串拉着长音的“呜儿呜儿”声。那浩汗霜风，直刮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行走在路上，寒风像刀子一样划过面庞，像鞭子抽打着裸露的肌肤，从领口、从袖筒、从裤腿、从腰摆穿隙而入，冻透皮肉，直浸骨髓。张嘴喘气的功夫，一口凉风猛地灌进来，能噎死人。

雪，是大雪这个时节的形象大使。在连日阴霾中，人们度过又一个香甜的夜。早晨醒来掀开窗帘，窗外那炫目的雪光，晃得人不敢睁眼。昨夜还是落叶残花、枯枝败草，一夜之间却已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洁白的雪花漫天飞舞，仿佛九天仙女将朵朵梨花撒落人间，将物华萧萧的大地粉饰一新。院子里的海棠树、石榴树，路边的女贞、碧桃，被饰缀成玉树琼花，楼宇、亭台也都经过了粉雕玉琢，“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让人仿佛置身在琼楼玉阁之中。

这寂静清雪，如同冬天里的一把火，一下子把人们的热情点燃。朋友圈里喧闹起来，各种雪景成了拍客们手下的杰作，被截取为美图、视频、抖音、快手，从网络空间纷至沓来。有人拍的是“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有人拍的是“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城里面“洒空深巷静，积素广庭闲”；草原上“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江河畔“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乡野间“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城市、乡村，山川、大地，在银装素裹中，都入画成景，构成一幅幅唯美的画卷。

“窗外正风雪，拥炉开酒缸”。这样的天气，最适宜饮酒作诗。想来白居易在这样的天气，多半会约上二三好友，把酒言欢，诗书相伴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那样的情境，想想就温暖。于今世界，有太多的功利，太多的浮躁，人们的脚步亦太过匆忙。一场大雪，不仅凝冻了一世浮华，也冰封了人们脚下的路，使人不得不驻足流连沉思。

下雪的日子，不宜远足，不便出行，正好蜗在家里，整理心绪，再拾闲卷，静听落雪，陪伴亲情。若是在乡下，这样的日子，正好和父母在一起，在烧得烫屁股的炕头上盘腿而坐，炒一盘香喷喷的花生，对着窗外那飘飘悠悠的雪花，边吃边聊，谈古论今，诉说那陈年旧事，畅想着来年的五谷丰登。这样的日子，孩子们更是欢呼雀跃，兴奋异常。不待雪停，就像冲出笼子的小鸟，一阵风似的飞出家门。凭着自己的想象，堆起一个个形态各异、憨态可掬的雪人，在大街小巷里追逐，随手捧起把雪攥成团开打雪仗，一串串足迹在沉寂的雪地写下快乐的诗行。

大雪节气一到，母亲们忙着腌制咸货。将盐加八角、桂皮、花椒、白糖等作料入锅炒熟，凉透后在鱼、肉和家禽内外反复揉搓，直到表面有液体渗出，再把肉连剩下的盐放进缸内，用石头压住，放在阴凉背光的地方。半个月后取出，将腌出的卤汁加水烧开，撇去浮沫，放入晾干的禽畜肉。捞出重新码入缸，倒入卤水。再压上大石头，十日后取出，挂在屋檐下晾晒干。待那时，人们期待的新年也就到来了！

一瞥之间，眼前的梅，已鼓起了花骨……大雪之后，有许多美好在等待着我们。

（来源：集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