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日深深食冬笋
2023-12-19 09:32:52 来源: 集美报 责任编辑: 李霖 我来说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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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衣白玉,蔬中一绝。”寒冬,正是品尝冬笋的最佳时节。 相比于春笋的细嫩柔软、夏笋的清脆鲜甜,冬笋的确稍逊一筹。不过,冬笋是以朴实、低调赢得人们喜爱的。就像“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冬笋虽其貌不扬,却内有天地。 剥开金黄的笋衣,质地紧凑的笋肉就袒露了出来。用菜刀切片,于轻飞曼舞中,码上案板,与腊肉一同入锅小炒,爽口而筋道。一口一口,慢慢咀嚼,能够品尝出一种来自岁月深处的淳厚。 还记得童年时,每至深冬寒月,门前的那一丛丛毛竹就涌动着热情,冲开冻土的层层桎梏,一点点撞开泥土,冒出半个羞涩的脑袋。于风雪中,毅然向上缓缓爬去。竹林在冬天略显萧索,除了林间翩翩而立的竹子与苍翠墨绿的竹叶,就是林子里的一层层灰褐色土堆,有时还能看到盘虬卧龙的竹根露在泥土外边,竹根细长、长满了根须,另一端正努力地扎进土层,蜿蜒着、延伸着。 上乘的冬笋,要数那种还未破土而出的笋。整个笋身都埋在泥土中,像土地一样敦实、朴素。因此,寻找和采挖它们并非易事。锄头、篮子,还有耐磨损的衣物与鞋袜……全副武装的装备,颇有一种扬鞭策马上战场的派头。在林子里慢悠悠地摸索着,有时得花上大半天工夫才能寻到冬笋的踪迹。锄头轻铲,挖开硬邦邦的泥土,顺着竹根,上翻下找,颇考验人的眼力与耐心。挖开土层,看到这些小小的冬笋在冬天里默默发力,似乎于寒日中也找到了一种希望与勇气。 冰冻三千里,就连从身边一跃而过的风,也带着寒气。那时,我们的小手、脸蛋、耳朵,通常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有时一阵刺挠,就会被风割了道口子,紧接着寒气便顺着小口一点点地渗进皮肉。这狠心的风,让父母也感到为难,时不时要去荒山外的邻村寻医求药。 等到给我们处理完毕,父母这才稍稍舒口气。母亲最疼我,会在雨雪霏霏的日子,顺着屋旁窄而幽静的小路前往竹林,掰几颗冬笋回来。还未剥下笋衣的冬笋,像一个上了年纪的小老头儿,略显笨重与憨厚。而当慢慢地剥下金黄的笋衣,那些白而紧致的笋肉,则缓缓呈现于眼前。 将白嫩的冬笋,破成两半,放入沸水煮十来分钟,捞出,焯水,切成细长的小丝儿,或用手直接撕成长条。不论是凉拌冬笋,还是冬笋炒肉,都是不错之选。等饭菜上桌,就着米饭,伴着冬笋,一口一口,能吃出一个滋味悠长。冬味可亲,笋香肉香一同招摇在空气中,这全有赖于季节的恩赐。 农村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对于脚下的土地,无时无刻不保持着一种虔敬与感激。母亲常对我说:“冬天的寒冷,并不全坏,它会磨炼我们的意志。看到那些在苦寒中钻出地面的冬笋没?它们是最有耐受力的,风雪中生长、挺立,渐渐变成一棵棵枝繁叶茂的竹子。”母亲温柔善良,心里总是装着这大大的世界。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在她的眼里都可亲可爱。掰冬笋时,她会在竹林里仔细观察很久,在那些近乎快要夭折的冬笋里挑选。她一边要面对那些不能言语的生命,一边要考虑家庭的生计。母亲的心,比白雪更纯澈,比春风更温柔。 后来,我与故乡远了。那是在高考结束后的八月末,我拎着重重的行李,踏上了前往北方上学的列车。来到陌生的地方,像是被故乡放逐的孩子。没想到从我念书至毕业,再到工作,都在北方的小城里兜兜转转。 北方的天气,有着与南方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既明媚可亲,又略带骨感。春夏的舒缓,秋冬的寒意,让你不得不快速调整自己的适应能力。而在那些背井离乡的日子,我似乎也渐渐习惯了北方的粗茶淡饭,小米粥、软煎饼、清水豆腐与油条,还有白白胖胖的馍馍…… 我忽然发现,当年母亲说的那小小的冬笋,从冒尖儿的一丁点儿蜕变成了参天茂竹,仿佛就是现在的自己。然而离家多年,住在城里,被林立的高楼大厦裹得密不透风,心里也被生活的种种苦楚压得喘不过气来。于是,每至冬天,就不免深深思念起故乡与冬笋了。 (来源:集美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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