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碾陪伴我家三代人成长

姥姥家的小区里有一个石碾。这种老物件现在已经很少见了，更何况是在城市里。不知不觉间，这个石碾已陪伴了我们家三代人成长，被时光打磨得愈加滑润。

每次我去姥姥家总会特意经过石碾。若能赶上有人在用碾，我都会驻足观看一会儿。石碾转动时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就像一曲古老的歌谣，常常让我想起姥姥推碾时的背影。姥姥是小脚，走起路来身体有点摇晃，可她干起活来特别麻利。小时候，我曾陪姥姥一起推过碾，一开始我还愿意跟着转几圈，可过不了多久，我就失了兴趣，这时姥姥就会给我钱，让我去小卖部买糖吃。等我挑来拣去终于选好了自己喜欢的糖果，姥姥已经干完活了，她把粮食放在小推车上，我只管和她一起推回家。

有时，我也会和母亲聊起石碾。在她的儿时记忆中，家家户户都需要推碾子磨粮食。因为一个胡同里没几个石碾，为了能够早干完活，提前去“占碾”成了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有人甚至还会放一只小马扎代替人排队。推碾子是一个体力活，于是，石碾偶尔也充当了月老的红绳。母亲告诉我，当年表舅为了追求表舅妈，经常“凑巧”遇上表舅妈家推碾子，就捎带着帮个忙。不知石碾转了多少圈，最后把两家人转成了一家人，那“咯吱咯吱”的石碾声对于表舅而言，一定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每当有人提起这件事，大伙儿总爱和他开玩笑，“别人花前月下，你倒好，和碾子较上劲了。”

到了我这一代，电磨几乎取代了石碾，可我总觉得石碾磨出来的粮食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接地气”吧。我很喜欢吴冠中先生的作品，其中一幅名为《碾子》的油画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碾子放在一块大圆盘石头上，碾子后面是一户人家的房子，方形小窗镶嵌在墙里，窗格里包含着许多小方格。如果有人从屋里往外看，透过方形的窗子，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圆形碾子。圆碾与方窗相映成趣，窗外是勤恳的劳作者，窗内是温馨的生活。即使画上看不到屋内陈设，我也能猜测到这家人一定有朴实的家风——稳稳当当的石碾，带给这家人的必定也是稳稳的幸福。

其实，日子就像石碾，来不得半点虚假，力道不够，石碾决不会往前挪半步。可是，你若诚恳待它，石碾也必将全力以赴，身形笨拙大概只是它的表象吧。（来源：集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