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生涯传佳话

　　图为一九五Ｏ年四野颁发给肖文占的革命军人证书。

　　图为老年时期的肖文占。

□王坚 文/图

永定区仙师镇恩全村，一户肖姓人家的厅堂上，挂着一张衣着朴素、面容沧桑的老年汉子照片。他就是已故的红军老战士肖文占（又名肖文战）。在热心乡村红史的廖育华带领下，笔者采访了肖文占的部分亲属，慨然走进一位红军战士饱经风雨的戎马生涯。

在苏维埃的旗帜下

肖文占的堂弟、今年87岁的肖珍蓝回忆：“肖家原住在仙师茶树下村，因为棉花滩水库建设，全村整体搬迁到恩全村。茶树下位于福建永定和广东大埔交界处，是附近村庄通往永定的必经之路，又是广东通往上杭的必经航道，也是闽粤边境地下交通线的重要一站。土地革命战争时期，闽西革命先驱张鼎丞、刘永生等人很早就在这里开展地下活动。文占哥的父亲肖银春和我的父亲肖梅春是亲兄弟，先后参加了秘密农会和‘铁血团’，银春大伯曾任秘密农会的主席。

“1928年，张鼎丞领导永定工农举行武装暴动，茶树下所在地区成立了茶九乡苏维埃政府，由肖荣兰任主席。30多岁的大伯担任乡苏保卫部长，伯母刘三妹也参加了乡苏的妇女工作。我父亲肖梅春是乡苏赤卫队的骨干，后来带头参加红军，1934年底跟随主力红军参加长征，在湘江战役中被敌人打散，历尽艰辛回乡务农，1955年去世。

“文占哥读过一两年私塾，受父辈影响，他经常被乡苏安排担任送信、传递情报等工作。我姑丈刘富宝、姑姑肖四妹在永定峰市码头开了一间同裕堂药店，一边维持家庭生计，一边为地下党传递情报。茶树下和峰市之间的石子岽，有一座古庙，也是地下党的秘密交通站。文占哥年纪小，又会认些字，利用走亲戚作掩护，不容易引起反动派的注意。暴动成功后，16岁的文占哥跟着父辈参加了区苏赤卫队，不久编入红军独立团当战士。”

在反“围剿”的战场上

“苏区的反‘围剿’斗争非常残酷，茶九乡苏主席肖荣兰在一次战斗中被俘，在汀江九折滩边的泥角村牺牲。文占哥亲眼看见，偷偷躲在家里哭。1930年初，闽西苏区成立红12军，18岁的文占哥自动报名参军。第二年，文点哥被选送到虎岗闽西红军学校学习。毕业后，分配到红军某师师部通讯连当战士。文占哥印象最深的是参加南雄战斗。当时，手榴弹落下来就像下大雨一样密集，双方伤亡很大。打扫战场时，到处都是殷红的鲜血，脚上的草鞋都染成了红色。部队驻扎在虎岗时，他亲身经历了‘肃社党事件’，许多革命前辈无辜遇难，父亲和大伯也差点成了牺牲品。哥哥生前讲述往事，总是会痛心地流泪。

“1934年下半年，文占哥随部队参加松毛岭保卫战。有一次，他奉命给前沿阵地的部队送命令。敌人的机枪疯狂扫射，哥哥利用土形掩护不顾一切向前冲，突然，右脚腿部中弹倒地，昏迷后被抬到红军后方医院养伤。枪伤还没好，主力红军已经转移了，哥哥和一批红军伤员在当地山区继续养伤。红军伤员缺医少药、没有粮食，只能用盐水简单清洗、采集草药敷贴伤口。伤愈后，哥哥跟随张鼎丞等领导，在闽西山区坚持打游击。后来，哥哥把自己的名字改为肖文战，表示要为革命战斗到底的决心。”

“皖南事变”生死劫

退休教师、原仙师学区校长肖添荣，从小就爱听肖文占讲南征北战的故事，对肖文占的战斗经历记忆犹新：“1938年春，文占叔公编入新四军二支队，北上开赴抗日前线。到达安徽后，肖文占在军部特务团当战士，担任军政治部副主任邓子恢的警卫员。邓子恢、陈兰夫妇对小老乡肖文占非常关爱。

“1941年1月，在‘皖南事变’突围战斗中，担负掩护军首长的肖文占和战友们，被敌人的火力压制在一条山沟里。天亮后，弹尽援绝的肖文占和战友们不幸被俘，关押在上饶集中营。肖文占一边坚持狱中斗争，一边等待越狱的机会。1942年6月，日军占领上饶，集中营迁往福建崇安赤石镇，被押的新四军战俘举行暴动。成功越狱的肖文占和江西瑞金的颜排长摸黑走到一个村口，国民党军追兵又近，他们跳进一口水塘，用岸边的草叶遮住头脸，幸运躲过一劫。后来，在崇安县一个偏僻山村，被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妇收养。一年后，当地伪保长突然把肖文占抓去当壮丁。幸亏全村乡亲出钱，把肖文占保释了出来。可是，几个月后肖文占在干农活时，再次被国民党军队抓走关进了壮丁营，被装车押往白雪皑皑的北方某地。国民党军对壮丁实行连坐法，几个逃跑的壮丁被发现后枪毙了，肖文占只能暂时栖身在深恶痛绝的反动军队中。1948年春天，肖文占所在的国民党军投诚起义，萧文占重新回到了人民队伍。”

万里征战逞英豪

“肖文占曾主动向连队首长汇报自己的身世经历，但苦于没有证据。1948年底,部队经过安徽省萧县，肖文占在宿营地的墙壁上看到一张署名‘中原临时人民政府主席邓子恢’的布告。他按布告的地址给邓子恢写了一封信，汇报了自己的不幸经历。几个月后，肖文占收到陈兰的回信。信中祝贺肖文占回到人民军队，鼓励肖文占多立战功，不要给老红军丢脸。从此肖文占获得了部队的信任，不久，被解放军第47军140师419团一营机炮连任命为尖刀班班长。

“肖文点先后参加了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北平和平解放、解放大西南等战斗，多次荣立战功。肖文占跟随解放大军南征北战，印象最深的是和平解放北平。当时他所在部队仿照北平的城墙、壕沟、街道等进行了三个月的攻城训练，后来傅作义宣布和平起义，北平避免了战火涂炭。1950年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肖文占跟随部队跨过鸭绿江，开赴朝鲜战场。为了躲避以美国为首的侵略军飞机的狂轰滥炸，志愿军将士经常在夜间长途急行军，不少战士倒在路上再也没有起来。随后，肖文占所在部队投入著名的上甘岭战斗。枪林弹雨中，肖文占右眼被弹片击中失明，被紧急运送后方医院治疗。后因战伤残疾退伍回乡。”

采访中得知，1954年秋天，阔别家乡近20年的肖文占回到家乡茶树下。此时，父亲肖银春早已因病去世，年过花甲的母亲刘三妹喜出望外，母子重逢抱头痛哭。1956年，肖文占亲手将父亲肖银春冒死保存的“茶九乡苏维埃政府”公章、列宁画像、赤卫队红旗等文物，送交永定县第八区政府(即金砂乡)区长翁鼎山，这些珍贵文物现陈列在上杭县古田会议纪念馆。为此，永定县人民政府为茶树下村民减免了三年公粮税，授予茶树下“革命基点村”荣誉称号。

退伍回乡的肖文占始终保持战士本色，每天很早起来挑水做饭，拾粪积肥，积极参加农业生产，1963年6月当选为仙师人民公社社员代表。民兵训练时，经常应邀给青年民兵教练战术动作和射击技术。肖文占从不倚功炫耀，年近50才与廖四英结婚成家，婚后生育了四男两女。虽然生活艰辛，夫妻残疾，但他总是要求家人自力更生，为国家分忧。1980年代，政府认定肖文占为“失散老红军”，给予伤残退役军人待遇。2000年春，这位饱经磨难而矢志不移的老红军因病去世，享年88岁。

村民们并不知情，肖文占的儿孙们至今珍藏着由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兼中南军区首长林彪、罗荣桓、邓子恢、谭政、陶铸联合签署的“革命军人证明书”和14枚各个时期的军功章和纪念章。英雄无语，长风浩荡。这些征尘硝烟、血汗浸染的军功章，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客家战士不泯的初心和忠贞的信仰。